“江亦澜,快醒醒。”江亦澜刚有睡意,突觉裴瑨用力地推了她一把。
她赶忙睁眼,看到因黑夜笼罩,望不到尽头的树林里,闪着零星的绿光,细细看去,那是狼的眼睛,她定睛一数,一共三只狼。
“来了三只狼,它们又走近了一些,我们是用火吓唬它们,还是有其他打算?”江亦澜有些害怕地问。
“如果它们一直逼近,我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找机会到树上去,三只狼我还是可以应付的。”裴瑨扶着江亦澜的手臂站起来。
江亦澜有些腿软,随即深呼吸,定了定心神,点头应道:“我会的。”
那三只狼的个头都不小,它们又向前走了几步,站定不动,目光锁定在二人身上,就这样对峙半晌。
领头的狼突然张开那满是锋利白牙的嘴,前爪抬起,高高跃起,其余两只狼也一同挥着利爪,向二人扑了过来。
裴瑨揽住江亦澜的腰,以火堆为圆心,带着江亦澜一起跳到一旁,迅速转身站稳。他们与狼擦肩而过,三只狼由背靠树林,跳到了树林对面的石壁处,它们畏惧火光,一时没有行动,但它们口中流下的涎水表明它们不会放过这二人。
裴瑨抽出剑,又捡起一只火把,向前几步,三只狼又退后了一些,“跑。”他对江亦澜低声说道,便蓄势准备与三只狼搏斗。
江亦澜伴着三只狼的嚎叫声,拼尽全力跑向大树,可能在一些特殊的求生时刻,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她快速且顺利地爬上了树,赶忙向下看去。
头狼又一次与裴瑨擦身而过,随着裴瑨转过身去。第二只狼立马冲了过去,裴瑨又敏捷地闪身,手中的剑一挥,刺入它的皮肉,它的利爪划破空气,失去了平衡,向右摔去,没了动静。
头狼和第三只狼同时发起进攻,裴瑨向第三只狼扔去火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刺向头狼的咽喉,一击致命,头狼应声倒地。
裴瑨立即向后一跳,再次改变转身方向以迷惑扑来的第三只狼。不过第三只狼并未上当,朝着裴瑨的手臂张开了嘴。
裴瑨躲闪不及,右臂直接被咬住,他不敢耽搁,同时用左拳狠狠砸向狼的侧脑。那狼似是被打懵了,瞬间松口倒地,趁着那狼没有迅速站起,裴瑨立即上前补刀,它便没了动静。
一直没动的第二只狼突然向裴瑨扑去,江亦澜忙出声提醒:“后面!”
裴瑨转身后退,恶狼咬合的利齿距裴瑨胸口仅有一寸,裴瑨左手抓住斗篷,就在第二只狼绷紧身体、即将跳起的一瞬间,裴瑨将破损的斗篷扯下,向着扑来的狼的面门上扔去,同时用剑砍向它的前足,第二只狼再次重重摔在地上,愤怒的咆哮着,它在地上扭动挣扎,裴瑨易如反掌地了结了它。
“别下来了。”裴瑨对正欲下树的江亦澜说道。
“夫君要上来吗?你的手受伤了,要帮忙吗?”江亦澜询问。
“没事。以防万一还有狼会来,就在树上待到天亮吧。”说罢,裴瑨便爬上了树。
江亦澜看到裴瑨右臂明显的血印,摸摸身上带了止血和清创的药粉,掏了出来,“夫君,你的手臂需要处理的,我来帮你吧。”
裴瑨挡了一下江亦澜的手,皱眉道:“不用你管,我自己可以处理。”
江亦澜见裴瑨如此坚决,不再自讨没趣,把药放下,坐远了一些。
裴瑨有些费力地挽起袖子,手臂两侧露出深深的咬痕,皮肉有些外翻。江亦澜斜眼看去,那伤口看得人头皮有些发麻。
裴瑨简单用帕子擦了擦血,然后在伤口处涂了药粉,准备从衣服上扯下一条布包扎,江亦澜没忍住,又开口了:“夫君,我这有束伤布,用这个吧,干净些。”
裴瑨伸手接过,仅用一只手怎么也系不住带子,一连几次都失败了。
江亦澜立刻靠近,二话不说,拍了一下裴瑨拒绝的左手,先他一步说道:“夫君就算再厌恶我,也没必要用自己的手臂做代价,你是要行军打仗的,好好珍惜你条手臂。”她利索地给裴瑨包扎好,又小心地给他放下袖子,稍微坐远了一些。
裴瑨非但没感谢,反而没好气道:“你这东西备得倒是挺齐全,是笃定这一路上会出事是吗,突然翻车正好给了你机会故技重施,借机假死是不是。就算没翻车,你也会制造意外。圣上赐婚,新婚妻子意外身亡,加之两家有矛盾,怎么都会引人怀疑,到时候我麻烦不断,你却改头换面逍遥自在。”
江亦澜听裴瑨这么说,顿时很恼火。一则是因为她确实有过假死逃跑的想法,但因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并不敢轻举妄动。二则是她的想法被裴瑨当面说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但现在又不能与裴瑨闹僵,还是得捧着他,江亦澜人畜无害地一笑:“夫君的英武,谁人不折服,能嫁与夫君,实属我幸,我为何要逃离。久闻夫君心胸宽广,竟这般误会我,没事的,日子久着呢,我心如何,夫君慢慢体会便是。”
裴瑨看着江亦澜让人容易沦陷的双眼,到嘴边的难听话一时有些开不了口,闭目不再看她。
江亦澜识趣地坐在一旁等天亮,只是没有了火堆取暖,长时间待在树上就有些难熬,两人靠近些还暖和点。
“夫君,你的斗篷都坏了,小心受凉,你的手臂还有伤,咱们坐近些,把我的横着一起披上吧。”江亦澜向着裴瑨靠近,留了两掌的距离,毕竟她也不想挨得太近,然后将斗篷的一角递给裴瑨。
裴瑨睁眼,看着头发有些凌乱,冷得缩着身体的江亦澜,有些动摇,却还是摇头拒绝了。她这样子,确实让人心生保护欲,但她是江家人。
江亦澜被裴瑨接连的拒绝搞得有些烦躁,她要不是怕自己受不住后半夜的寒冷,才不会和裴瑨一起披斗篷呢。江亦澜的脾气上来了,又靠过去一些,脱下斗篷,强行给裴瑨披上,不容他说话,“夫君,你就靠这单衣过夜,若真冻出个毛病来,我可没力气把你弄下树去,就凑合一晚,别再别扭了,活着才能继续讨厌我啊。”
裴瑨听了这话不禁想笑,但还是及时控制表情,身子没动侧头不再看江亦澜。
江亦澜捕捉到裴瑨脸上产生了同以往不一样的情绪,但很快就没了。她觉得定是眼花了,这可是裴瑨,怎么可能对她笑呢。
二人就这样并肩坐在树上,挨到了天亮。江亦澜一夜无眠,转头看向裴瑨,他还闭着眼睛,那轮廓完美的侧脸,让江亦澜看得有挪不开眼睛。这么看,他只是个青春正好的少年,不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杀将。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裴瑨突然睁开眼。四目相对,江亦澜为了掩饰一直盯着他的脸,忙点头,伸手向裴瑨的脸颊。
裴瑨感到江亦澜冰凉的手指触碰皮肤时,就好像心中有涟漪波动,一瞬而过,偏头挡开了她的手,自己蹭了蹭脸,“我自己来。”
“好了,干净了。”江亦澜清了清嗓子。
“我们下去吧,顺着路走,天黑前,应该能和吴起他们汇合。”裴瑨起身,右手有些不便,用左手发力,先下了树。
“你自己能下来吧。”裴瑨抬头看向江亦澜。
“我自己可以。”江亦澜慢慢下树,发现裴瑨右臂有些不自然,想要上去检查,“脱臼接骨后,不宜剧烈活动,夫君昨天和那三只狼激烈打斗,右臂又被咬伤,现在可有不适?”
“没有再次脱臼,并无大碍。”裴瑨此刻右臂肩膀隐隐作痛,但并不想江亦澜处理,侧身闪过向前走去。
江亦澜跟了上去,心道这裴瑨真不识好歹,装什么厉害,手臂疼那就是自找的,便不再管他。
申时,二人听到后方隐约有马蹄声,“先躲起来。”裴瑨拉着江亦澜躲进树林,等待后面的人到来。
待那行人靠近,只见吴起带着队伍稳速向前,裴瑨和江亦澜从藏身的地方站了出来。
“将军,一切可还顺利?”吴起快速前来。
“无事。少夫人的马车不能用吗了?”裴瑨看到只有一辆马车跟随。
“将军,那辆马车的车轴坏了,只剩老夫这辆马车了。你们二人可有受伤?可别嫌弃,坐我这辆马车吧。”上官策走下马车。
“二姑娘,您怎么样?”流颂赶忙跑了过来。
“二姑娘?不知道改口叫少夫人吗?在江家没学过规矩吗?”江亦澜还没回应,裴瑨先不满的开口。
“将军莫怪,是婢的错,之后一定不会这样了。”流颂低头。
江亦澜听了裴瑨这番话有些懵,他怎么突然在意称呼了?这人真的是挑事的好手啊。流颂没改口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当这么多人的面说吗,江亦澜不好强硬反驳裴瑨,“夫君,流颂自幼跟着我,十多年都这么称呼,私下里这称呼一时没改过来,这也是我的疏忽,我早该注意她对我的称呼有些不妥,这事怪我。”
裴瑨没再说什么。
“夫君,一起乘马车吗,谁的身体都不是铁打的,你要好好休息一下。”江亦澜抬眼征询裴瑨的意见。
“我无大碍,骑马就行。”裴瑨心中有水花四溅,她又用这难以让人拒绝的眼神示弱吗?
“少夫人,昨晚没吃东西,饿了吧,等到了驿馆就有热乎饭菜了。”上官策递给江亦澜一些糕点。
“夫君,你也吃一些吗。”江亦澜打开窗子,把糕点递到不远处的裴瑨面前。
察觉到上官策的目光,裴瑨走近马车,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先生,将军的右臂有过脱臼,后又和三只狼打斗受伤,怕是有损伤。劳烦找医士帮他看看。”江亦澜说完关上了窗子。
“等到了驿馆再处理就行。”裴瑨转身上马。
傍晚,一行人到达泽县的驿馆,众人用过晚饭,纷纷休息。
“二姑娘,哎,不对,少夫人,这膝盖青紫了一大片,也有些肿了。幸好将军立马去救您了,否则不知道还会伤到哪。”流颂侍候江亦澜洗漱。
“你说裴瑨他是为了救我,自己跳下去的?”江亦澜很是惊讶。
“是的,见旁人没反应过来,将军嘱咐完吴副将,便去救你了。”流颂道。
“圣上赐婚,新婚没多久,我若因此丧命,难免会让人起猜忌,江家也会要个说法,他可能不想有不必要的麻烦吧。”江亦澜撇撇嘴。
上官策房中。“将军这肩膀,用针灸治疗会管用,但要休养半个月,好在这段时间回𪾢州,不会有什么动武的事情。肩膀一直疼,非等到驿馆才处理,图什么,不想让少夫人知道?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埋怨道。
“不是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我不想过多与她有接触。”裴瑨穿好衣服,便不再多说。
上官策看着裴瑨离开的背影,无奈摇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