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碗筷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带着桌面都擦得锃亮,倒映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光晕。于星眠系着那身深蓝色的围裙,站在厨房水池边洗碗,水流哗哗地响,像一首轻快的乐曲。白色的泡沫在瓷碗上聚了又散,沾在他的指缝间,被清水冲散后,留下淡淡的皂香。孙晓琪靠在厨房门口的门框上,看着他卷起袖子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带着常年锻炼的力量感。手腕处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大约两厘米长,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到过,颜色比周围的皮肤略浅,是岁月留下的沉默印记。她悄悄走上前,踮起脚尖,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温热的后背上,能感受到布料下沉稳的心跳,一下下撞在她的心上。
“洗好了吗?”她的声音闷闷的,透过布料传过去,带着点刚吃饱饭的慵懒,还有点黏人的撒娇意味,像只贪恋温暖的小猫。
于星眠关掉水龙头,用抹布擦干手,转过身回抱住她,指尖带着点湿润的水汽,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触感柔软得像棉花糖:“好了。想看点什么?客厅有我以前录的录像带,是部队里的,你要不要看?”
孙晓琪眼睛一亮,像被点亮的星星,好奇地追问:“什么录像带?是你训练的吗?”
“嗯,部队里的一些比赛录像。”于星眠牵着她走到客厅,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弯腰从电视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黑色的铁盒子,盒子上了锁,他从钥匙串上取下一把小钥匙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盘录像带,标签上用黑色水笔写着日期和赛事名称,字迹刚劲有力。他挑出其中一盘,标签上写着“国际侦察兵比武大赛”,下面还标着日期——五年前。他把录像带放进老式的录像机里,按下播放键。
电视屏幕闪烁了几下,出现了满是雪花的噪点,随即跳出清晰的画面。镜头里是开阔的野外赛场,远处是连绵的青山,近处的草地上插着各国的国旗。穿着迷彩作训服的士兵们正在进行比武,而画面中央那个身姿矫健、动作利落的身影,正是年轻时的于星眠。那时的他比现在瘦一些,眼神却同样锐利,像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正在参加五十米手枪快速反应射击项目。屏幕里,发令枪响后,于星眠几乎是瞬间做出反应,抬手、拔枪、上膛,动作快得连成一片残影。枪声在屏幕里显得格外清晰,“砰砰”几声,干脆利落。他眼神锐利如鹰,紧紧锁定靶心,握枪的手稳如磐石,手臂几乎没有多余的晃动,抬手、瞄准、射击,一气呵成,仿佛与手中的枪融为了一体。报靶员举起靶纸,红色的十环标记在白色的靶纸上格外醒目——十发子弹全部命中十环,而且弹孔几乎都聚集在同一个点上。周围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有同队的战友冲他竖起大拇指,他却只是沉稳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走向下一个项目,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贯的冷静。
画面切换到障碍越野项目。泥泞的赛道上布满了三米高的高墙、低姿匍匐的铁丝网和深不见底的壕沟,看起来格外艰巨。于星眠奔跑的速度极快,像一阵风刮过草地,军靴踩在泥地里,溅起一片片泥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翻越三米高的墙时,他助跑、起跳、伸手抓住墙顶,手臂用力一拉,整个身体就像轻盈的猴子一样翻了过去,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可落地时,他的膝盖不小心撞到了墙角的碎石上,孙晓琪清晰地看到,他的裤腿瞬间渗出一片深色的血迹,在迷彩裤上慢慢晕开。孙晓琪的心猛地揪紧,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呼吸都跟着屏住了。
可屏幕里的于星眠只是皱了下眉,低头飞快地看了一眼伤口,便咬着牙继续往前冲,仿佛那点伤根本不值一提,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他攀爬铁丝网时,需要匍匐前进,膝盖上的伤口被粗糙的网面反复摩擦,血迹染得更大了,几乎浸透了整个裤管,可他依旧没有放慢脚步,眼神里只有前方的终点线。最终,他第一个冲过终点线,摘下头盔时,额头上全是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领,脸上却带着一抹疲惫却异常坚毅的笑容,像雨后初晴的阳光,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孙晓琪的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于星眠,此刻他正安静地看着屏幕,侧脸的线条在客厅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柔和,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仿佛屏幕里那个浴血拼搏、带伤冲锋的人不是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星眠……”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抑制不住的哽咽,“你受了这么多苦,我好心疼。”那些她看不到的日子里,他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于星眠转过头,看到她泛红的眼睛和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心里一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他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指尖带着温柔的力道,语气里满是宠溺:“傻姑娘,哭什么。”他从茶几上拿起纸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我是男人,这点伤算什么。在部队里,谁身上没几道疤啊?那都是勋章。只要能赢,能为部队争光,能对得起身上的这身军装,受点苦不算什么。”
他顿了顿,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感受着她皮肤的细腻和微颤,声音放得更柔了,像羽毛拂过心尖:“倒是你,别总为我哭,你一哭,我这心啊,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比身上的伤疼多了。”
孙晓琪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他的肩膀,蹭了蹭他的衣服,布料上的皂香混合着他身上的气息,让她觉得格外安心。她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藏着两颗星星,带着点撒娇的语气:“那……你有时间带我去你现在训练的场地看看好不好?我想看看你平时是怎么练的,想看看你穿作训服的样子,想……多了解了解你。”
于星眠看着她期待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纯粹的好奇和心疼,心里的那点因伤口回忆而起的沉郁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暖意。他笑着点头,语气里带着毫不犹豫的纵容:“好啊,都听老婆的。等这周末有空,我就带你去。”
“谁是你老婆呀!”孙晓琪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像被泼了胭脂,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她伸手轻轻捶了他一下,力道轻得像挠痒,语气带着点嗔怪,却没什么真脾气,“我还不是你老婆呢,不许乱叫,会被人听到的。”
于星眠故意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嘴角往下撇了撇,眼睛也微微眯起,像个没拿到糖的孩子,声音里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好吧。”
看着他这副与平时沉稳形象截然不同的模样,孙晓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的泪水还没干,笑起来带着点水光潋滟的动人。她仰起脸,鼓起勇气,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那触感像羽毛落下,短暂却温热。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你努努力吧,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为我的老公了。”
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脸上,于星眠愣了一下,随即眼底爆发出明亮的光芒,像瞬间被点燃的星火,满是惊喜和狂喜。他一把将孙晓琪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带着点微微的颤抖:“好!我一定努力!保证完成任务!”
电视屏幕上的比赛还在继续,枪声、欢呼声和裁判的哨声隐约传来,热闹而激烈。而沙发上的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孙晓琪的头靠在于星眠的肩膀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像听着世间最动听的旋律;于星眠的手臂牢牢地环着她的腰,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清香,那味道比任何香水都好闻。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像被打翻的墨汁,一点点晕染开来。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像融化的金子,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一幅温馨的剪影。电视屏幕的光影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映照着彼此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和情意。岁月在这一刻,安静得像一首温柔的诗,字里行间都是相守的甜蜜与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