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斯科的晨雾还未散尽,秘鲁安第斯山脉的寒风裹着高原的气息钻进“智脑”团队的帐篷。者新禄裹紧冲锋衣,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波形图上跳动着陌生的语音信号,旁边标注着“克丘亚语·库斯科方言”。
“这是当地长老用方言讲述的‘印加古道’传说。”秘鲁语言学家玛丽亚·罗德里格斯指着屏幕,“但克丘亚语有超过40种方言,每种方言的元音发音差异极大。我们的模型现在能识别标准库斯科方言,可一到周边村落,准确率就暴跌到40%。”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几个穿着传统服饰的克丘亚老人拄着拐杖走来,为首的曼努埃尔长老举起手中的羊驼毛编织袋:“Sumaqllaqtaq,wasiykiqtaq(你好,我们来送礼物)。”
者新禄接过袋子,里面是手工编织的彩色挂毯,图案是印加神话中的太阳神。“谢谢长老。”他试着用刚学的简单克丘亚语回应,“Sulpayki(谢谢)。”
曼努埃尔长老眼睛一亮:“你会说我们的话?”
“一点点。”者新禄笑着指了指“智脑”音箱,“它能听懂更多。”
他打开音箱,用克丘亚语说:“Rikuchiy,mama Ocllo(播放,奥克略妈妈)。”音箱立刻响起苍老的女声,用库斯科方言讲述印加古道的传说。老人们围坐在一起,跟着旋律轻轻哼唱,眼角泛着泪光。
“它能听懂‘urpihuachay(飞翔)’这个词的三种方言变体。”玛丽亚翻译着,“长老们说,这是‘雄鹰在安第斯山巅翱翔’的意思——每个山谷的发音都像雄鹰的翅膀,带着不同的风声。”
当天下午,团队驱车前往乌鲁班巴山谷。道路崎岖,越野车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窗外的梯田像绿色的波浪层层叠叠。到达目的地时,几十位克丘亚老人已等候在村口的广场上,手里捧着刚烤好的玉米饼。
“Yapay,warmikuna(欢迎,客人们)。”村长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西班牙语说,“我们想让‘小助手’学会我们村的方言——‘qanchisqa’(七)、‘pusaq’(八)这些数字,发音和库斯科差别很大。”
者新禄蹲在一位扎着彩色头巾的老奶奶身边:“Mama,qanchisqa(奶奶,七)怎么发音?”
老奶奶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Qaaanchisqa!(拖长音,尾音上挑)像不像山鹰的叫声?”
陈默立刻在电脑上标注:“‘七’(qanchisqa)→ 库斯科方言qɑ́n.tʃis.kɑ,乌鲁班巴方言qɑ̃ːn.tʃis.kwɑ(长元音+喉塞音)。”
“这需要‘方言变体自适应模型’。”者新禄皱眉,“现有的训练数据里,乌鲁班巴的样本太少了。我们得……”
“我们教你!”人群里突然挤进来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我会说两种方言!我阿婆是乌鲁班巴的,我爷爷是库斯科的!”
女孩叫莉娜,十五岁,背着破旧的帆布书包。她跑到音箱前,用两种方言交替说数字:“Qanchisqa!Pusaq!(乌鲁班巴)… Qaaanchisqa!Pusaaq!(库斯科)”
音箱的指示灯疯狂闪烁,最终跳出绿色提示:“方言变体学习完成!准确率提升至88%!”
莉娜欢呼着跳起来:“我阿婆说,这是‘山鹰学会了两种方言’!”
深夜,团队在村长的土坯房里整理数据。窗外,银河像碎钻一样洒在安第斯山巅。者新禄看着屏幕上逐渐完善的方言词云图,突然想起顾言琛说过的话:“技术的温度,是让每个角落的声音都被听见。”
“顾总,”他拿起卫星电话,“秘鲁的项目进展顺利。但玛丽亚教授说,秘鲁还有200多种濒危方言,光靠我们……”
“我联系了‘拉丁美洲语言保护联盟’。”顾言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他们愿意提供全域方言地图和历史录音资料。另外,秘鲁教育部对‘智脑’很感兴趣,想把它纳入‘原住民语言复兴计划’。”
者新禄笑了:“看来,我们的‘小助手’要在安第斯山扎根了。”
三个月后,库斯科的“印加文化节”上。“智脑”团队搭建的互动装置前围满了人。游客对着音箱说西班牙语或英语,系统立刻翻译成克丘亚语,并用当地的方言变体播放对应的传说故事。
“¡Hola!(你好!)”一位美国游客对着音箱说。
音箱用乌鲁班巴方言回应:“¡Rikuchiy!(欢迎!)想知道‘太阳神祭坛’的故事吗?”
游客惊讶地睁大眼睛:“它能听懂英语,还能用方言回答?太神奇了!”
莉娜举着平板跑过来:“¡Mira!(看!)我阿婆用‘小助手’给远在利马的表姐打电话,她们用方言聊了半小时,表姐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人群中爆发出掌声。玛丽亚教授握着者新禄的手:“你说得对,技术不是冰冷的。它让消失的声音重新歌唱,让断裂的文化重新连接。”
此时的北京,“智脑”项目组的办公室里,周小棠正对着电脑泪流满面。她刚收到医院的消息,奶奶的病情恶化,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但奶奶留给她的,是一个加密的U盘——里面是用“智脑”录制的108段方言故事,从“灶王爷的传说”到“奶奶的定情信物”。
“者主管……”周小棠哽咽着,“奶奶说,这些声音,要传给所有能听见的人。”
者新禄接过U盘,插入电脑。文件夹里,奶奶的声音带着河南腔的温柔:“小周啊,奶奶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是想奶奶了,就让‘小助手’放段《天涯歌女》……”
他抬头看向窗外,北京的雪正在飘落。三个月前,他在秘鲁的安第斯山听见山鹰的叫声;现在,他知道,有些声音,能穿越高山大海,永远回响。
顾言琛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束白菊:“我刚从医院回来。你奶奶……”
“我知道。”者新禄将U盘放进抽屉,“但她会活在这些声音里。”
顾言琛沉默片刻,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来了消息。他们想提名‘智脑’为‘世界文化遗产保护杰出贡献奖’。”
者新禄愣住:“为什么?”
“因为你让技术学会了‘倾听’。”顾言琛的目光扫过桌上的U盘,“不是分析,不是处理,是真正的‘倾听’——听懂方言里的乡愁,听懂古语里的故事,听懂那些即将消失的、人类最本真的声音。”
一周后,纽约联合国总部的颁奖典礼上。者新禄站在聚光灯下,接过“世界文化遗产保护杰出贡献奖”的证书。台下,秘鲁的莉娜穿着传统服饰,举着写有“Gracias,Pequeño Asistente(谢谢,小助手)”的牌子;意大利的玛丽亚奶奶通过视频连线,用方言唱着《天涯歌女》;摩洛哥的穆罕默德长老捧着象征沙漠故事的铜壶,眼中闪着泪光。
“这个奖项,不属于我,属于所有听见声音的人。”者新禄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技术不该是高墙,而该是桥梁——连接过去与未来,连接不同的语言,连接彼此的心跳。”
掌声雷动。顾言琛坐在第一排,悄悄擦去眼角的泪。他想起三年前在编程马拉松上,那个说“代码的意义是解决问题”的年轻人。现在,这个年轻人不仅解决了技术的问题,更解决了“人心”的问题。
颁奖典礼结束后,者新禄收到一条来自秘鲁的短信,是莉娜发来的:“Mama Ocllo说,她梦见山鹰衔着‘小助手’的音箱,飞过了安第斯山,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他望着窗外的纽约夜景,嘴角扬起微笑。他知道,他和顾言琛的“小助手”,还会继续飞下去——飞过沙漠,飞过海洋,飞过每一座需要被听见声音的山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