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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冰冷的山石硌得她脊背生疼,寒意透过单薄的绯色衣裙,直刺骨髓。他却比她身后的岩石更冷。

夜临的手如铁钳般掐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那里没有方才高处的莫测,只有沉沉的、几乎要将她碾碎的压迫感。冰冷的药苦香混着浓郁不散的血腥气,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彻底笼罩。

“看清楚无用者的下场了?”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半分情绪,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胆寒。

拇指粗粝的指腹近乎残忍地摩挲着她下颌泛红的肌肤,那力道,带着一种赏玩器物的冷酷,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被损毁的藏品。可与此同时,另一只滚烫的掌心却重重压上她的心口,隔着一层衣料,那热度几乎要烙进她的皮肉,烫伤她狂跳的心脏。

“以这里为界,”他俯身,气息冰冷地拂过她的耳廓,一字一句,如同判决,“画地为牢。”

冷月烟的呼吸猛地一窒。所有的试探,所有虚张声势的慵懒,所有关于合作与交易的幻想,在这一刻被他简单粗暴地彻底撕碎。原来他之前一切的纵容,默许,甚至那一点点看似越界的“舍不得”,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他亲手为她搭建复仇的舞台,慷慨地提供她所需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将她捧得更高,然后……更彻底地掐断她所有的退路。

她是他掌中的雀,他允许她扑腾,甚至允许她亮出爪子,但领域,早已被他划定。生死,由他。

“为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目光试图穿透他眼底的冰封,看向那具刚刚被青琐拖走的、温热尚存的尸体,“灭口……是谁?那画像……”

“嘘。”冰凉的指尖骤然压上她颤抖的唇瓣,截断了她所有的质问。夜临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玩味,像是在欣赏濒死蝴蝶最后的挣扎。

“真相是穿肠毒药,”他指尖微微用力,按着她的唇,那触感既像禁锢,又像一种扭曲的亲昵,“好奇一次,代价便是一分。冷月烟,你付得起几分?”

他的话音落下,不远处,青沉默默处理尸体的细微声响便清晰地传入耳中。那利落的动作,那视人命如草芥的平静,像一把冰冷的铁锁,咔嚓一声,锁住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她终于彻底明白。

从她选择借他之力开始,不,或许更早,从她重生那一刻起,或者说,从那个藏在密室里的画像中的女子存在起,她就已经踏上了这条唯一的路——一条用阴谋与鲜血铺就,通往他掌心深渊的囚宠之途。

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虎视眈眈的猛兽。而她,连坠落的方向,都由不得自己选择。

灭口者是谁?画像的秘密是什么?他那偏执的“舍不得”背后,究竟是守护还是更深沉的毁灭?每一个问题都化作荆棘,缠绕着她,越收越紧,刺得她鲜血淋漓,却再无出口可问。

青琐处理完毕,重新走到她身后半步的距离,恢复成那道沉默的影子。空气里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些,又被夜临身上那浓重的药苦香覆盖。

冷月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冰冷彻骨、又令人绝望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那点因疼痛和震惊泛起的生理性水光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疲惫的、冰冷的、认命般的清醒。

她动了动被他掐得生疼的下颌,他竟从善如流地松了手。

那滚烫的、压在她心口的手掌,也缓缓撤离。可那被灼伤的触感,和那无形划下的界限,却已深深刻入骨血。

她迈开脚步,不再虚浮,反而带着一种破罐破摔般的沉重坚定。走吧。走向那漩涡的最深处。去看清那疯狂的终点,究竟是何等模样。

夜风呜咽,如泣如诉,缠绕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和她身后那道如影随形的沉默守护。

而在她看不见的前方,夜临并未立刻离去。他隐在更深沉的阴影里,垂眸看着那一主一仆的身影在蜿蜒小径上移动,看着那抹绯红在惨淡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又格外倔强,一步一步,走向他为她铺设的牢笼深处。

他缓缓摊开手掌,方才触碰过她心口和唇瓣的指尖微微蜷缩。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细腻触感,她急促心跳的震动,以及…一丝极淡的、属于她的冷香,固执地萦绕不散,与他指尖的药苦气息纠缠在一起。

他猛地合拢手掌,五指收紧,骨节泛白,仿佛要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温度、气息和震动感彻底攥灭在掌心,碾碎成粉。

眼底的冰封之下,是无人得见的、汹涌澎湃的暗流。那暗流深处,翻滚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躁动与毁灭欲。

“冷月烟……”

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逸出他冰冷的唇瓣,很快散在呜咽的风里,无迹可寻。

“别那么快…就变得无用。”

也别那么快,就让我失去这最后一点,“舍不得”的理由。

他的身影彻底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存在。

唯有那冰冷的警告,那复杂难辨的眼神,那心口灼人的烙印,深深刻在了这个夜晚,也刻在了冷月烟再也无法回头的前路上。

这条他亲手用鲜血铺就的囚宠之途,终点等待她的,究竟是彻底毁灭,还是在他掌心的疯狂深渊里…开出畸形的、只属于他一人的花?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背后的目光如芒在背,而她每向前一步,心口的那个“牢”,便更沉一分。那条唯一的路上,似乎隐约响起了铁链拖曳的清脆声响,一声声,敲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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