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一起登机?”
周远提议,“路上可以聊聊天,十个小时的飞行挺无聊的。”
林书雪犹豫了一下。
放在以前,她会礼貌拒绝这样的搭讪。
但经历了过去几个月的波折后,一点普通的、轻松的社交似乎正是她需要的。
“好啊!”
她听见自己说。
登机后,林书雪发现他们的座位居然只隔了一个过道。
周远主动帮她把随身行李放上行李架,动作利落。
“你经常飞国际航班?”
林书雪问。
“嗯,父母都是外交官,小时候经常跟着他们到处跑。”
周远系好安全带,“不过这次是第一次自己去留学。”
外交官。
这个词让林书雪心头一颤。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对话上:“所以,你也是在外交家庭长大的?”
“算是吧!”
周远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来,“不过,我更喜欢艺术,所以没走他们安排的路。”
他顿了顿,“说起来,你认识沈墨吗?他也在驻法使馆工作。”
林书雪的手指猛地掐进掌心。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你…认识沈墨?”
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周远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常:“不算认识,听说过。他和我爸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算是我爸的学弟。其实,也是我爸的……”
他顿了顿,看向身边的林书雪,“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有点晕机。”
林书雪勉强笑了笑,迅速转移话题,“你去巴黎高装学什么专业?”
“当代艺术策展。”
周远的注意力果然被带偏了,“你呢?”
“艺术史。”
“哇,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逛博物馆了。”
周远眼睛一亮,“我在巴黎有几个很棒的画廊资源,实习时可以带你参观。”
接下来的飞行中,周远热情地分享着他对巴黎艺术圈的了解。
林书雪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周远身上有种沈墨所没有的活力与直接,谈话不需要揣测深意,没有若即若离的暧昧,这让她感到一种难得的轻松。
当飞机开始下降时,周远突然问:“对了,你在索邦有参加中国留学生会吗?”
林书雪摇摇头:“上学期刚去,还没怎么参与活动。”
“那正好,下周有个迎新活动,我负责组织。”
周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宣传单,“来玩玩吧?有很多艺术圈的朋友会来。”
林书雪接过传单,上面手写着“塞纳河左岸咖啡馆,周五晚七点”。
她本想拒绝,但看到周远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我考虑看看。”
“太好了!”
周远笑得灿烂,“到时候见。”
走出戴高乐机场时,巴黎熟悉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
林书雪深吸一口气,过去几个月在这里经历的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
“有人接你吗?”
周远推着行李车跟上来。
“我打车回宿舍。”
林书雪说。
“要不要拼车?我也去拉丁区。”
林书雪犹豫了一下:“好吧!”
出租车驶入巴黎市区时,周远像个兴奋的孩子一样指着窗外的地标建筑讲解,尽管林书雪都很熟悉。
他的热情有种感染力,让林书雪也不由得跟着微笑起来。
“你之前应该来过很多次巴黎?”
周远注意到她的反应。
“嗯,来过…算是,很熟悉了吧!”
林书雪简短地回答,不想多谈。
周远似乎察觉到她的回避,体贴地没有追问。
车停在索邦大学宿舍楼前,他主动帮林书雪搬下行李。
“周五见?”
他期待地问。
林书雪点点头:“周五见。”
回到熟悉的宿舍,林书雪放下行李,环顾四周。
离开时匆忙,房间里还留着一些上学期的东西——书架上没带走的课本,墙上没撕掉的展览海报,床头那本读到一半的法语小说。
一切都像被按了暂停键,等待她回来继续。
她坐在床边,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和沈墨的最后一次通话记录,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她犹豫了一下,点开通讯录,手指悬在“删除联系人”上方,最终还是退了出来。
“总要向前看。”
她对自己说,然后开始整理行李。
接下来的几天,林书雪忙着重新注册课程、购买教材、联系导师。
生活被琐事填满,反而让她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回忆里。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沈墨的面容会浮现在脑海中,但很快就被第二天的课表挤走。
周四下午,林书雪去卢浮宫面试一个兼职工作——为中国游客做讲解员。
穿过玻璃金字塔进入大厅时,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上次和沈墨一起来这里的情景。
他站在《蒙娜丽莎》前,轻声为她分析达芬奇的晕涂法,周围游客的嘈杂仿佛都远去了。
“林小姐?”
一个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面试官是位和蔼的中年女士,正微笑着等她回答一个问题。
“抱歉,能请您重复一遍吗?”
林书雪慌忙道歉。
面试结束后,林书雪决定在卢浮宫逛逛。
她避开上次和沈墨一起参观的路线,选择了埃及文物馆。
漫步在古老的雕像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艺术确实有治愈的力量,她想。
周五很快到来。
林书雪本打算找个借口不去参加周远的聚会,但下午收到导师邮件,建议她多参与艺术圈的社交活动,为将来的论文收集素材。
晚上七点,她站在了塞纳河左岸那家著名的咖啡馆前。
“林书雪!这里!”
周远在靠窗的位置向她挥手。
他身边围着五六个人,看起来都是中国留学生。
聚会比想象中轻松愉快。
大家聊着各自的专业、巴黎的生活趣事、最近的展览。
没有人问私人问题,没有人提起沈墨。
林书雪发现自己竟然笑了好几次,这是一个多月来第一次。
“下周奥赛博物馆有个特展…”
聚会快结束时,周远对林书雪说,“我有两张媒体预览票,能不能约林大美女陪我一起去?”
林书雪本能地想拒绝,但想到导师的建议,点了点头:“好啊,谢谢!”
“那周三下午两点,博物馆门口见?”
周远本就好看的双眼,瞬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好。”
走出咖啡馆,塞纳河上的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
林书雪拉紧外套,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周想起沈墨的次数变少了。
不是因为忘记,而是因为生活终于有了新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