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强烈推荐一本备受好评的历史脑洞小说——《穿越战国:我在战国肝手机》!本书以秦墨养戈的冒险经历为主线,展开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作者“伊望无垠”的文笔流畅且充满想象力,让人沉浸其中。目前小说已经更新139831字,喜欢这类小说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
穿越战国:我在战国肝手机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秦墨是在一阵深入骨髓的钝痛中,强行撬开沉重眼皮的。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浑浊的水底,每一次挣扎上浮都耗尽气力。最后一丝残存的记忆碎片,是办公室里那片令人窒息的惨白灯光,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几乎灼伤视网膜,一行行密密麻麻、毫无生气的代码冷酷地排列着。键盘的敲击声单调得如同丧钟,一下,又一下,敲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粉被过度冲泡后散发的廉价焦糊味,还有主机风扇在超负荷运转下发出的那种濒死般的、令人牙酸的嘶鸣。他记得自己最后看到的,是屏幕右下角那个小小的、无情跳动的数字——凌晨三点二十七分。紧接着,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肺里的空气瞬间被抽空,视野彻底被翻滚的、令人作呕的黑暗吞没,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后脑勺似乎磕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
然后就是此刻。
没有天花板,没有刺眼的日光灯光,没有嗡嗡作响的空调机箱。扑面而来的,是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气味风暴——铁锈般厚重的血腥气,如同实质的粘稠热浪;人和牲畜排泄物在高温下发酵蒸腾出的恶臭;皮革在汗水浸透后又遭烈日暴晒后散发的浓烈膻腥;还有某种东西烧焦的、带着蛋白质糊味的烟气……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野蛮地灌入鼻腔,直冲脑髓,胃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耳朵里灌满了声音。不是键盘的敲击,也不是风扇的哀鸣。那是……一种非人的喧嚣!一种将无数种可怕声响粗暴糅合在一起的、纯粹由暴力构成的音墙。无数匹战马在极度惊惧或痛苦中发出的嘶鸣,尖锐得能刺穿耳膜;成千上万双穿着草鞋或皮靴的脚沉重地践踏着干涸龟裂的土地,卷起漫天黄尘,发出闷雷般持续不断的轰鸣;金属!无穷无尽的金属在疯狂碰撞、摩擦、撕裂!青铜剑刃砍劈在粗糙皮甲或骨肉上的闷响,长戈矛头相互勾啄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巨大的青铜战车车轮碾过地面时沉重的滚动,以及轮毂发出的、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吱呀呻吟……更远处,隐隐约约,是无数人声在绝望或狂怒中爆发出的嘶吼、咆哮、哀嚎,汇成一片模糊却震人心魄的死亡背景音。
秦墨猛地吸了一口气,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味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那残留的、仿佛心脏被捏碎过的幻痛。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捂住嘴,动作却异常滞涩沉重。低头看去,自己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蜷缩在一个浅浅的土坑边缘,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带着湿黏感的浮土。他抬起自己的手——那是一只年轻的手,指节分明,皮肤粗糙但充满力量,沾满了深褐色的泥垢和……干涸发黑的血渍。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泥土。这绝不是那双长期敲击键盘、略显苍白的手!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心脏。他用尽力气支撑起上半身,目光急切地扫视四周。视野所及,是一片炼狱般的景象。
天空是昏黄的,被地面扬起的巨大尘埃云遮蔽了阳光,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压抑的灰黄色调。脚下的大地并非土壤,更像是被无数只脚反复践踏、又被鲜血反复浸泡后形成的、泥泞不堪的深褐色泥沼。视线所及,没有一寸完整的土地。到处是倾倒折断的旗帜,旗杆上沾满泥污,旗帜上模糊不清的图腾在风中无力地垂落。散乱丢弃的青铜戈矛斜插在泥地里,矛尖上凝固着暗红色的血块,像丑陋的痂。残破的盾牌,有的被劈开,有的被洞穿,散落得到处都是。还有……尸体。
太多了。穿着不同颜色破烂皮甲或粗麻衣服的尸体,以各种扭曲怪异的姿态,铺满了整个视野。新鲜的尸体还流着血,在泥泞中汇成一小洼一小洼暗红色的水坑。稍远些的,已经开始肿胀发黑,散发出浓烈的腐败气味。苍蝇嗡嗡地汇聚成一片片黑云,贪婪地落在那些创口上。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在远处逡巡,绿油油的眼睛在烟尘中闪烁,发出压抑的低吼。
更远处,巨大的、由泥土和原木垒成的营寨轮廓在烟尘中若隐若现。营寨前方,是一道由无数黑色身影组成的、如同钢铁丛林般缓慢移动的壁垒。那些身影穿着深色的、几乎统一制式的皮甲,头上戴着有护颊的皮胄,沉默地举着巨大的方盾,组成密不透风的盾墙,盾牌缝隙中探出无数闪着寒光的长戟矛尖,像一只只择人而噬的钢铁刺猬,正坚定地、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向前方压迫过去。每一次盾墙的集体推进,都伴随着山崩地裂般的脚步声和兵器撞击声。
秦墨的目光艰难地越过那堵移动的黑色壁垒,望向更远处。那里,如同奔涌的红色怒涛!无数穿着红色或褐色皮甲的士兵,像被激怒的蜂群,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一波又一波地疯狂冲击着黑色的盾墙。他们的阵型远不如秦军严整,冲锋带着一种绝望的、歇斯底里的混乱。前排的士兵被密集的长戟刺穿、挑飞,惨叫着倒下,后面的人却踩着同伴的尸体,踏着泥泞的血浆,红着眼睛继续扑上来,用手中的戈矛徒劳地劈砍着厚重的盾牌,然后被盾墙后面闪电般刺出的利刃收割生命。
每一次两股洪流的碰撞,都爆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撞击声、骨肉碎裂声和垂死的惨嚎。鲜血如同廉价的红漆,被肆意泼洒在焦黑的大地上,又被无数只脚踩踏成更加污秽的泥浆。
战场!真正的、活生生的、吞噬生命的古战场!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秦墨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他猛地低头,看到自己身上也穿着一件粗糙的、沾满泥污和深褐色血迹的深色皮甲,样式……似乎与远处那沉默推进的黑色壁垒有些相似?这个发现让他浑身冰冷。
秦军?我是秦军?一个刚穿越就被丢进绞肉机最前线的炮灰?!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在尖叫。跑!必须离开这里!离开这吞噬一切的血肉磨盘!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混乱的思绪。他手脚并用地从土坑里挣扎爬起,顾不得全身骨头仿佛散架般的酸痛,也顾不上辨认方向,只想离那不断收割生命的盾墙和疯狂冲击的红色浪潮越远越好。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和尸骸间狂奔,脚下不时踩到柔软或坚硬的东西,每一次都让他胃部一阵翻搅。浓重的血腥味和尸臭钻进鼻腔,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他不敢回头,只听到身后那地狱般的喧嚣声浪紧紧追随着他,如同死神的呼吸。
就在他踉跄着绕过一堆散落的、压着几具尸体的辎重车残骸时,一股巨力猛地从侧面撞来!
“呃!”
秦墨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撞得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冰冷的泥浆里。泥水瞬间灌进他的口鼻,呛得他剧烈咳嗽。他挣扎着抹开脸上的泥浆,惊恐地抬头。
一个巨大的身影遮蔽了他头顶昏黄的天空。
那是一个秦军士兵。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穿着一件明显大了一号的、磨损严重的黑色皮甲,上面布满了刀劈斧砍的痕迹,沾满了厚厚的泥垢和干涸发黑的血污。他脸上同样糊满了泥浆和汗渍,几乎看不清五官,唯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瞪着秦墨,眼神里充满了狂怒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戾气。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沉重的青铜短钺,钺刃上还挂着新鲜的、暗红色的肉丝。
“逃兵?!”那士兵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粗重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头受伤的猛兽。“临阵脱逃!按律,当斩!祭旗!”他高高扬起了手中的青铜钺,钺刃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寒芒。
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攫住了秦墨的心脏,比刚才的战场全景更让他恐惧。他甚至能看清那士兵因暴怒而扭曲的狰狞表情,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汗臭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大脑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他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滚!
沉重的青铜钺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劈在他刚才摔倒的位置,泥浆混合着暗红色的液体猛地溅起老高。一击落空,那士兵的狂怒更甚,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再次举起沉重的青铜钺,脚步沉重地踏着泥泞逼了上来。他的眼睛赤红,显然已经杀红了眼,或者说,被这无休止的杀戮逼到了疯狂的边缘,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成为他宣泄的对象。
秦墨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手脚并用地在湿滑冰冷的泥地里向后蹭退。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刚逃离了战场的绞杀,转眼又落入一个失控士兵的屠刀之下!这该死的穿越!
就在那士兵再次抡起青铜钺,狰狞的面孔在秦墨惊恐放大的瞳孔中急速逼近的刹那——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锐器入肉声响起。
士兵狂怒的表情猛地凝固在脸上。他前冲的动作戛然而止,高举青铜钺的手臂僵在半空。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截染血的、锈迹斑斑的青铜戈头,突兀地穿透了他胸前那件破旧的皮甲,从他后背冒出了一小截锋利的尖刃。深红色的血液顺着戈头两侧的血槽,如同泉水般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皮甲,滴落在脚下的泥泞中。
士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瞪着秦墨,眼神里充满了惊愕、不甘,还有一丝骤然清醒却又迅速熄灭的茫然。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伐倒的巨树,轰然向前扑倒,沉重的青铜钺脱手飞出,砸在泥地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泥点。他面朝下重重摔在秦墨脚边,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只有鲜血还在不断从创口涌出,汇入身下的泥水洼。
秦墨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他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目光越过士兵倒下的尸体,看向戈头刺出的方向。
在倾倒的辎重车残骸后面,一个身影艰难地半靠着车轮。那是一个穿着同样破烂深色皮甲的秦军伤兵。他非常年轻,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脸上同样沾满泥污,却掩盖不住那份青涩的轮廓。此刻,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发紫,额头上全是豆大的虚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冲刷出道道泥痕。他的左大腿上,一道可怕的伤口触目惊心——皮甲被撕裂,皮肉外翻,深可见骨,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破烂的裤腿,在身下积了一小滩。伤口显然未经任何处理,边缘已经开始发炎肿胀,散发出淡淡的腥臭味。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随时会昏死过去的少年伤兵,此刻却用双手死死攥着一根折断的、只剩下戈头的木杆,保持着投掷刺出的姿势。刚才那精准而致命的一击,正是来自他!他显然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因为剧痛和脱力而剧烈地颤抖着,握着断戈的双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腿上的伤口,带来剧烈的抽搐。那双因失血和疼痛而有些涣散的眼睛,此刻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悸和一丝如释重负的庆幸,死死地盯着秦墨。
两人隔着士兵的尸体和弥漫的血腥味,目光在昏黄的尘埃中交汇。
秦墨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刚才那一瞬间的死亡阴影尚未散去,眼前的景象更是充满了荒谬感。一个重伤垂危的少年,救了他的命?
那少年伤兵似乎也耗尽了力气,身体一软,彻底瘫靠在车轮上,急促地喘息着,眼神中的锐利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痛苦和疲惫。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了指秦墨,又指了指自己腿上的伤口,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秦墨猛地回过神。危险并未解除!刚才的动静虽然短暂,但在这片混乱的战场边缘,随时可能有其他人出现!无论是杀红眼的士兵,还是清扫战场的军法官,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可能是致命的!
他强忍着剧烈的呕吐感和浑身的酸痛,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踉跄着冲到少年伤兵身边。浓烈的血腥味和伤口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别出声!”秦墨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而嘶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蹲下身,目光扫过少年腿上那道可怕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发白发胀,深色的血痂混合着黄色的脓液,粘在破烂的裤腿上。情况比远看更加糟糕。
少年伤兵艰难地点点头,眼神里透着一丝微弱的信任和祈求。他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因剧痛而呻吟出声,但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暴露了巨大的痛苦。
秦墨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除了尸体、残骸和远处依旧喧嚣的战场,暂时看不到活人。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口和离开这里!他记得战场急救最基本的原则——止血,清创,包扎,固定。但这鬼地方,哪来的干净水源?哪来的药物?连一块干净的布都找不到!
他的目光落在少年伤兵破烂的衣襟上。也顾不得许多了!他伸出手,抓住少年胸前相对还算完整的粗麻内衬衣襟,猛地用力一撕!
“嗤啦!”
坚韧的粗麻布被撕裂开来。少年闷哼一声,显然牵扯到了伤口。秦墨动作不停,将撕下的几块相对干净的布条迅速叠在一起。他瞥了一眼少年腰间挂着的一个小皮囊,那是秦军士兵装盐渍干粮或应急火石等杂物的小袋。他一把扯下皮囊,倒出里面几块黑乎乎的、硬得像石头的干粮和两块火石,将布条塞了进去,又把皮囊口扎紧。这简陋的“加压止血包”算是做好了第一步。
接下来是清创……秦墨看着那可怕的伤口,头皮发麻。没有水,没有药,强行清理只会造成二次伤害和感染。他咬了咬牙,放弃了这个念头。眼下只能先止血包扎,尽快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再说!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简陋的皮囊止血包按在少年大腿伤口上方一点的位置,然后用力压紧!少年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额头瞬间布满冷汗,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渗出血丝。
“忍一忍!”秦墨低吼着,手上丝毫不敢放松。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透过布条浸湿了皮囊和自己的手掌。他腾出另一只手,迅速将自己刚刚撕下的另一条较长的布条缠绕在少年的腿上,绕过皮囊止血包,一圈又一圈,死死地勒紧!
每一次缠绕、每一次用力,都伴随着少年身体剧烈的颤抖和几乎无法压抑的痛苦呻吟。秦墨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少年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也不去理会手上黏腻温热的触感,只是机械地、用力地打着结。打了一个死结后,又用剩下的布条在伤口下方的位置也紧紧缠绕了几圈,防止血液继续大量流失。
做完这一切,秦墨也几乎脱力,大口喘着粗气。少年伤兵已经近乎虚脱,头无力地歪向一边,眼神涣散,只有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
“撑住!”秦墨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脸,试图让他清醒一些,“我们得走!离开这里!”
少年艰难地眨了眨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秦墨不再犹豫。他半蹲下身,抓住少年完好的右臂,用力将他沉重的身体拉起来,架在自己肩上。少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左腿完全不敢用力,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秦墨身上。
好沉!秦墨只觉得肩上一沉,膝盖都软了一下。这少年看着瘦弱,但骨架结实,加上那身破烂的皮甲,重量远超他的预估。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踩在泥泞松软的土地上,深一脚浅一脚,仿佛随时会摔倒。少年的左腿拖在地上,在泥浆里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血痕。
该往哪里去?秦墨茫然四顾。巨大的秦军营寨在烟尘中如同蛰伏的巨兽。营寨方向?那里肯定有军医,但更有可能遇到巡逻的士兵或者军法官。刚才那个失控士兵的“逃兵”指控还在耳边回响!自己这副狼狈相,带着一个重伤员,贸然回去,很可能被当成逃兵或奸细直接砍了!
他猛地想起刚才那士兵临死前扑倒的方向。那边似乎有一片相对低洼、长着些稀疏灌木的荒地?远离主战场,也远离营寨,或许能暂时藏身?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秦墨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少年,朝着那片荒地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跌跌撞撞地挪去。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骨骼的呻吟和少年压抑的痛苦抽气。身后的战场喧嚣渐渐低沉下去,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死亡气息却如同实质,紧紧缠绕着他们。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步,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秦墨的体力在飞速流逝,视线开始模糊,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流下,刺痛眼睛。肩膀被少年压得几乎麻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终于,他们踉跄着冲进了一片长着半人高枯黄蒿草的洼地边缘。秦墨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倒在相对干燥的草丛里。
秦墨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感觉肺叶火辣辣地疼。他顾不上自己,立刻转头去看少年伤兵。
少年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得吓人,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条被秦墨草草包扎过的大腿,鲜血已经再次浸透了布条,在干燥的枯草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失血过多!休克!必须想办法!
秦墨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手忙脚乱地去解自己刚才打的死结,想重新包扎。但手指因为脱力和紧张而不停地颤抖,那个死结又系得极紧,一时竟解不开!越是着急,手指越是不听使唤。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
“水……水……”少年发出极其微弱的呓语,嘴唇干裂起皮。
水?秦墨环顾四周。只有枯黄的草,龟裂的泥土。别说水,连点湿润的泥土都找不到!
就在秦墨几乎要放弃,看着少年的生命在指缝间一点点流逝的绝望时刻,他的手在慌乱中,无意识地按在了自己胸前皮甲内侧一个坚硬的、方方正正的凸起物上。
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地隔着粗糙的皮甲按了按。那熟悉的、略带弹性的触感,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他心脏狂跳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他颤抖着手,一把扯开胸前皮甲的系带,手伸进冰冷的皮甲内侧摸索。指尖触碰到那光滑、冰冷的表面——是它!真的是它!
秦墨猛地将那东西掏了出来!
一个长方形的、通体漆黑的硬质物体,静静地躺在他沾满泥污和血迹的手掌中。屏幕光滑如镜,倒映着他自己那张沾满泥污、写满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脸。
手机!他的手机!那个在办公室加班时还攥在手里,里面存满了各种文档、资料、电子书……甚至还有他为了写一个历史题材策划案而下载的《史记》、《战国策》、《资治通鉴》PDF文档的手集!它竟然跟着自己一起穿越了!而且屏幕是亮的!右上角那个小小的电池图标显示着——100%!满格点!
这……这怎么可能?!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秦墨死死攥着手机,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冰冷的金属外壳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掌心,也点燃了他几乎熄灭的希望!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手指带着强烈的震颤,迫不及待地划开屏幕。熟悉的解锁界面!指纹识别!他颤抖着将沾满泥污的大拇指按上去。
“滴”的一声轻响,屏幕解锁,熟悉的桌面壁纸瞬间亮起!那是一个简洁的、深邃星空的图片。屏幕上排列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应用图标:微信、邮箱、浏览器……还有那个蓝色的、带着书本标记的图标——PDF阅读器!
成了!秦墨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他几乎是用戳的力度点开了那个PDF阅读器图标。软件飞快打开,历史记录列表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最上面一条,赫然是——《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就是这个!秦墨激动得差点叫出声。他手指颤抖着点开那个文件。屏幕加载速度似乎比平时慢了一些,在这死寂的洼地里,那细微的电流运行声都显得格外清晰。终于,竖排的繁体文字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上:
“秦昭襄王四十七年……秦使左庶长王龁攻韩,取上党。上党民走赵。赵军长平……廉颇坚壁待秦,秦数挑战,赵兵不出……”
秦墨的目光如同饿狼般贪婪地扫过一行行熟悉的文言。历史的尘埃在这一刻被拂去,冰冷的文字化作了清晰的脉络。长平!这里是长平!那个坑杀四十万赵卒的绝地!时间点……秦昭襄王四十七年!正是廉颇被换下,赵括那个纸上谈兵的家伙刚刚上任的时候!白起……白起已经秘密抵达前线,取代了王龁!
这些信息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大脑!他猛地抬起头,望向远方那巨大的秦军营寨。那里,此刻正蛰伏着战国时代最恐怖的人屠!而他,秦墨,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手握记载了这一切结局的“天书”!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雏形,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种,瞬间在他脑海中炸开!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利用这唯一的金手指,在这即将定鼎天下归属的滔天巨浪中,搏一个前程!
他猛地低下头,目光再次投向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滑动。不是为了寻找治疗失血的偏方——那太渺茫,时间也来不及!他要找的,是此刻最有价值的信息!是能立刻引起秦军高层注意、能作为他晋身之阶的东西!
手指划过关于白起用兵特点的描述,划过对赵括的评价……突然,一行字牢牢地锁定了他的目光:
“赵括至,则出兵击秦军。秦军佯败而走,张二奇兵以劫之。赵军逐胜,追造秦壁。壁坚拒不得入,而秦奇兵二万五千人绝赵军后,又一军五千骑绝赵壁间,赵军分而为二,粮道绝……”
白起的诱敌深入,分割包围!长平之战最关键的战术节点!
秦墨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远方那片如同红色怒涛般疯狂冲击着秦军黑色壁垒的赵军。那不就是赵括在盲目进攻吗?而秦军的盾墙在看似节节抵抗后退……这正在上演的,就是史书上记载的“佯败而走”!
他飞快地再次低头,目光如炬,死死盯住屏幕上的每一个字,嘴唇无声而快速地翕动,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诵读神谕。他要将这关键的一段,一字不差地刻进脑子里!
“……秦出轻兵击之。赵战不利,因筑壁坚守,以待救至……”
“……秦昭王闻赵食道绝,王自之河内,赐民爵各一级,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遮绝赵救及粮食……”
时间!关键的时间差!白起分割成功,赵括被围,筑壁坚守等待救援。而秦昭襄王亲自赶到河内,征发全国十五岁以上男子,彻底断绝赵国的援军和粮道!这将是压垮赵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墨反复默诵着这两段,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记忆深处。他必须确保自己能在需要的时候,流畅地、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呃……”少年伤兵痛苦的呻吟声打断了他的默诵。
秦墨猛地回过神,将手机屏幕迅速锁屏,塞回皮甲内侧贴身处。冰冷的触感紧贴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镇定感。他看向少年。少年的气息更加微弱了,腿上的血还在缓慢地渗出。
不能再等了!必须冒险!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他再次撕下自己内衬衣襟相对干净的部分,将少年那条还在渗血的大腿在止血包上方又狠狠扎紧了一道。剧痛让少年身体猛地一抽,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但秦墨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听着!”秦墨凑到少年耳边,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我们是斥候!深入敌后探查,遭遇赵军游骑袭击,你为掩护我传递重要军情负伤!明白吗?斥候!重要军情!记住了!无论谁问,就这么说!重复一遍!”他用力摇晃着少年虚弱的身体。
少年痛苦地睁开眼,眼神迷茫而痛苦,但在秦墨严厉目光的逼视下,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求生的信号,艰难地翕动着干裂的嘴唇,声音微弱嘶哑:“斥……斥候……重要……军情……掩护……”
“对!”秦墨重重一点头,眼神里透着一丝狠厉,“咬死了!不然我们都得死!撑住!我带你去见能救我们命的人!”
他再次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少年沉重的身体重新架起,一步一步,朝着那座巨大、沉默、如同巨兽蛰伏般的秦军大营,坚定地、蹒跚地走去。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但秦墨的脊背却挺得笔直。恐惧并未消失,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希望”的力量,正从皮甲内侧那个冰冷的硬物上源源不断地传递出来,支撑着他。
营寨的轮廓在烟尘中越来越清晰。高耸的原木寨墙,墙上密布的箭垛,墙头巡逻士兵模糊的身影,以及辕门口那如同巨兽獠牙般森然竖立的巨马和鹿砦……一股肃杀、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越靠近辕门,周围活动的士兵身影也多了起来。大多是如同行尸走肉般疲惫不堪的伤兵,相互搀扶着,拖着沉重的步伐往营寨方向挪动。也有少量眼神警惕、甲胄相对齐整的巡逻队,在营寨外围逡巡,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汗臭味和伤兵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秦墨架着昏迷过去的少年,混在一队同样狼狈的伤兵中,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艰难地朝着辕门方向移动。他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手心全是冷汗。斥候的身份是他临时编造的救命稻草,但能否骗过辕门口那些如同鹰隼般锐利的军法官?
离辕门还有约百步距离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让开!紧急军情!让开!”一声粗暴的厉喝传来。
秦墨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架着少年往路边避让。只见一匹黑色的骏马如同旋风般从营寨方向冲出,马上的骑士穿着精良的黑色皮甲,背后插着一杆代表紧急通讯的小旗,脸上带着风尘和急迫,对路边的伤兵视若无睹,马蹄踏起一路烟尘,朝着远方那片依旧喧嚣的战场核心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卷起的尘土扑了秦墨一脸。
“呸!”秦墨吐掉嘴里的沙土,看着那骑士远去的背影,心头却是一动。紧急军情?会是关于前方诱敌战况的回报吗?白起是否已经下达了分割包围的命令?时间……史书上那精准的时间点,如同钟表般在他脑海中滴答作响。
就在他微微愣神的刹那,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般在他耳边响起:
“站住!你们两个!”
秦墨悚然一惊,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深褐色皮质军法官服饰、身材精瘦、面容刻板如同岩石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和少年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这人腰间挎着一柄形式古朴的青铜长剑,左手按在剑柄上,右手则握着一根末端包铁的硬木军棍。他那双狭长而锐利的眼睛,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刀子,正毫无温度地上下打量着秦墨和他架着的、昏迷不醒的少年伤兵。目光尤其在少年那条被血浸透、草草包扎的腿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秦墨身上同样破烂肮脏、沾满泥血的皮甲和他那张年轻却写满疲惫和紧张的脸。
一股寒意瞬间从秦墨的尾椎骨窜上头顶。军法官!最不想遇到的人!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照之前想好的说辞,微微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但清晰:
“回禀上官,我二人乃前军斥候,奉命潜入赵军后方探查敌情。归途遭遇赵军游骑截杀,我这位袍泽为掩护卑职传递重要军情,拼死断后,身负重伤……卑职侥幸逃脱,特护送他回营救治,并需立刻将所探军情禀报……”他刻意加重了“重要军情”四个字的语气。
那军法官面无表情,刻板的脸皮纹丝不动,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透出更深的审视和怀疑。他向前踱了一步,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秦墨脸上来回扫视,又转向昏迷的少年。
“斥候?”军法官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隶属哪一部?伍长、什长是谁?腰牌何在?”他的目光锐利地落在秦墨和少年空荡荡的腰间——他们的腰牌在之前的混乱中早已不知去向。
秦墨的心猛地一沉。腰牌!身份证明!他忽略了这最关键的一点!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编造一个合理的部属和长官名字,但在这位经验老辣的军法官面前,任何编造的细节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腰牌……在遭遇游骑时……遗失了……”秦墨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遗失?”军法官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浓重的杀意。“两个斥候,腰牌同时遗失?一个重伤昏迷,另一个却连自己隶属何处、上官是谁都说不清楚?”他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微微屈起,发出轻微的骨节摩擦声。握着军棍的右手也缓缓抬起,棍头指向秦墨。
“我看分明是临阵脱逃的溃兵!谎报军情,意图蒙混入营!”军法官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按大秦军律,临阵脱逃者——斩!”
“斩”字出口,如同惊雷炸响!周围几个原本麻木前行的伤兵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惊恐地望了过来。辕门口守卫的士兵也投来了警惕的目光。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锁链,瞬间缠绕住秦墨的脖颈!
秦墨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但求生的本能却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架着少年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身体微微下沉,做好了拼死一搏或转身就跑的准备——尽管他知道,在这戒备森严的辕门前,逃跑无异于自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空气凝固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时刻——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军法官身侧半步之后。
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穿着与普通士兵无异的深色皮甲,脸上没有任何特殊的标识,身材不高不矮,面容平平无奇,属于那种丢进人堆里瞬间就会消失的类型。唯有一双眼睛,平静得如同深潭古井,不起一丝波澜,却又似乎能洞穿一切。
他出现的如此突兀,仿佛一直就在那里,只是无人注意。军法官甚至在他靠近到如此距离时,才猛地察觉到身后有人,刻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愕,下意识地按剑侧身。
那普通士兵打扮的人却看也没看军法官,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直接越过军法官,落在了秦墨的脸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让秦墨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和秘密都在这目光下无所遁形。
然后,那普通士兵微微侧身,对着秦墨,用一种不高不低、清晰平稳、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语调开口:
“你,随我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辕门前的嘈杂和肃杀,清晰地传入秦墨的耳中。
“大良造,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