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窗外的梧桐叶已染上大片大片的金黄,风一吹过,便扑簌簌地落下几片,在午后的阳光下打着旋儿,最终悄无声息地落在依旧翠绿的草坪上,像一幅动态的油画。
沈清辞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身上裹着一条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薄毯,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行为金融学》。她刚刚结束一节线上CFA课程,视频里教授关于“认知偏差与市场异常”的讲解还在脑海中回响。她端起手边微温的花茶,轻轻呷了一口,甘菊的淡雅香气沁人心脾,让她因高度集中精神而略显疲惫的神经稍稍放松。
重生后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又像是被注入了全新的内容。每一天都被学习、思考、规划填满,虽然忙碌,心却前所未有地踏实。她不再需要费心揣测另一个人的情绪,不再需要为无关紧要的琐事焦虑内耗,所有的精力都可以聚焦于自身的成长。那种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如同最坚实的基石,支撑着她稳步前行。
客房书房早已不再是新婚时那个堆满华丽摆设却冰冷无趣的附属空间。书架上,金融、管理、科技类的专业书籍逐渐取代了过去的时尚杂志和小说;桌面上,笔记本电脑、笔记本、各式文具井然有序;墙上,挂着一块白板,上面写满了她梳理的投资逻辑和学习要点。这里俨然成了她独立的作战室,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用心与投入。
与陆廷渊的“互不干扰”协议,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她最好的保护罩。他依旧忙碌,早出晚归是常态,偌大的别墅里,常常只有她一个人,以及定时前来打扫做饭的佣人。偶尔在走廊或楼梯相遇,彼此也只是客气地点头致意,如同最熟悉的陌生人。这种疏离,曾是她前世痛苦的根源,如今却成了她自由呼吸的保障。她甚至开始享受这种互不打扰的宁静,专注于构建自己的世界。
然而,命运的轨迹,似乎总会在某些节点悄然交织,即使当事人已刻意规避。
这天下午,陈叔轻敲书房门,得到允许后,端着一个精致的银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份看起来颇为正式的信函,信封是厚重的奶油色纸质,封口处压着凹凸的暗纹,显得格外考究。
“夫人,刚收到的信件,是给先生的,但寄到了老宅那边,老夫人让送过来。”陈叔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恭敬。
沈清辞从书海中抬起头,目光掠过那封信函。几乎是一瞬间,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呼吸有片刻的凝滞。
那种信封的样式,那种低调却难掩奢华的质感。太熟悉了。
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泛起涟漪。她猛地想起,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节,她曾经收到过一封类似的信函。那是城中一年一度最高规格的商业慈善晚宴的请柬。前世,她为此兴奋雀跃了许久,提前好几周就开始挑选礼服、搭配珠宝,反复练习仪态和言辞,满心期待着能以“陆太太”的身份,站在陆廷渊身边,接受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仿佛那样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填补内心巨大的不安和空洞。
然而,那场晚宴最终成了她记忆中不堪回首的狼狈现场。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也或许是太想融入,她在步入宴会厅后,详尽得夸赞主人的豪宅、艺术品、酒品,终于,在她对着挂画夸张询问“这幅画很贵吧?”的时候,那一刻,周遭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惊讶、鄙夷,甚至还有毫不掩饰的嘲笑。
“唐突”、“粗俗”这些状似小声的议论让她窘迫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而陆廷渊,他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对助理周谨低声吩咐了一句“处理一下”,便转身继续与身旁的人交谈,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仿佛她的存在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甚至给他添了麻烦的插曲。那种被全然忽视、如同隐形人般的屈辱和冰冷,至今回想起来,仍让她指尖发凉。
那股熟悉的、带着卑微和恐慌的情绪似乎想要卷土重来,试图再次将她拖入前世的泥沼。沈清辞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书页,指节微微泛白。
但很快,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落在那份请柬上时,已然恢复了清明和镇定。
不一样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如今的她,不再是那个将全部价值系于他人目光、需要依靠“陆太太”身份来确认存在感的沈清辞。她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计划,正在一步步构建属于自己的底气和未来。一场商业晚宴,于她而言,不再意味着需要拼命抓住的、证明自己的机会,也不再是需要小心翼翼避免出错的审判场。
它或许,可以成为一个观察的窗口,一个学习的场合。能收到这种级别晚宴请柬的,皆是城中名流、商界翘楚。那里汇聚的行业动态、流动的资本信息、甚至只是观察那些成功人士的言谈举止,对于正在如饥似渴学习金融和管理的她来说,都可能是有价值的养分。
更重要的是,她记得前世隐约听说过,那场晚宴上似乎有几个重要的合作意向初步达成,甚至影响了后续某些行业的格局。虽然细节模糊,但若能亲临现场,或许能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验证她近期所学。
心思辗转间,沈清辞已经迅速完成了权衡。她看向陈叔,语气平和:“放下吧,等先生回来我会转交给他。”
“好的,夫人。”陈叔将托盘轻轻放在书桌一角,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门轻轻合上,重新恢复了宁静。沈清辞的目光却无法立刻回到书本上。她盯着那份请柬,仿佛它能穿透时光,连接起前世与今生两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她知道,按照惯例,这种需要携伴出席的正式场合,陆廷渊通常会让助理周谨直接安排好一切。从礼服、珠宝到造型团队,她只需要在规定的时间被打扮妥当,然后像个精致的人偶一样,被他带出场,完成“陆太太”的展示任务即可。前世,她曾为这种“被安排”感到失落,觉得他不够尊重自己的意愿,却又不敢提出异议。
那么这一世呢?他还会这样做吗?
沈清辞微微挑眉,忽然有些好奇陆廷渊会如何处理。她并未过多纠结,很快便将这点好奇抛诸脑后,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无论他如何决定,她都有自己的应对之策。若他依旧故我,她便公事公办地配合出席,权当是一次市场调研;若他有所改变?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她自己否定了。指望一座冰山自行融化,未免太过天真。
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稍稍偏离了她预想的轨道。
傍晚时分,陆廷渊回来了。沈清辞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并未在意。过了一会儿,她起身去厨房倒水,路过客厅时,看见陆廷渊正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背影挺拔而略显冷硬。他似乎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通话很快结束,他转过身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沈清辞礼貌性地微微颔首,便要继续走向厨房。
“清辞。”陆廷渊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她,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低沉。
沈清辞脚步一顿,回身看他,眼中带着询问。
陆廷渊的视线掠过她,似乎落在了书房的方向,又很快收回。他顿了顿,才开口道:“书房桌上有一份下周的晚宴请柬,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沈清辞语气平淡,“陈叔下午送过来的。”
“嗯。”陆廷渊应了一声,似乎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他很少就这类事情与她沟通。往常,这类事务都是由周谨直接对接处理,他只需要最终确认即可。此刻,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从前接到此类邀请时或明或暗的期待与紧张,只有一片沉静的淡然,仿佛在讨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这种变化,细微却深刻,让他原本准备好的、惯常的命令式口吻竟有些难以出口。他想起她提出的“互不干扰”,想起她最近沉迷书海、甚至开始尝试投资的专注模样,想起她一次次平静却坚定的拒绝,他意识到,若再用过去的方式处理,得到的很可能依旧是那份礼貌而疏离的“配合”,甚至可能连这份“配合”都会失去。
一种陌生的、近乎笨拙的试探心理,让他罕见地犹豫了一下。他抬手松了松领带结,一个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不太常见的细微动作。
“下周五晚上,寰亚慈善晚宴,”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是平常的告知,却又微妙地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商量意味,“需要携伴出席。你那天晚上方便吗?”
问出这句话后,连他自己都感到一丝意外。这完全不符合他以往的行事风格。
沈清辞闻言,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她确实没想到陆廷渊会亲自来问她,而且用的是“方便吗”这样的措辞。这与他过去直接下达指令的方式截然不同。
但她很快将这丝讶异压下,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正如她下午所料,这是一个机会。她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的日程安排,下周五晚上没有线上课程,也没有其他重要安排。
于是,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得像是在确认一个工作会议的时间,公事公办,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下周五晚上是吗?我看一下,时间上可以。具体的时间和地点,麻烦让周助理稍后发给我一下就好。”
没有惊喜,没有羞涩,没有小心翼翼,甚至没有多余的好奇。只是冷静地评估,然后给出一个基于“契约精神”的肯定答复。
陆廷渊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想从她那过分平静的表情里探寻出一丝别的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找到。他点了点头,声音听不出喜怒:“好。我会让周谨把详细流程和安排发给你。”
“谢谢。”沈清辞客气地回应,随后补充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去倒水了。”
“嗯。”
得到应允后,沈清辞转身走向厨房,步伐平稳,没有一丝留恋或迟疑。仿佛刚才敲定的,只是一项微不足道的日常事务,而非一场即将汇聚全城目光的顶级社交盛宴。
陆廷渊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他原本以为,自己罕见的“商量”态度,或多或少会让她有些不同的反应,哪怕只是一丝惊讶也好。但她没有。她的反应甚至比他公事公办的预期还要更公事公办。
那种感觉,就像是蓄力已久的一拳打在了空处,非但没能试探出什么,反而让自己感到一丝莫名的落空和挫败?
他转身重新面向落地窗,窗外夕阳正好,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但他却觉得,这栋房子里,似乎比以往更加安静,也更加空了。
翌日上午,沈清辞收到了周谨发来的邮件,内容详尽,格式规范,一如既往地高效专业。
邮件标题写着:“寰亚慈善晚宴流程及安排(供夫人参考)”。
正文里,周谨礼貌地告知了晚宴的具体时间、地点、着装要求、以及大致的流程安排。值得注意的是,邮件的措辞非常谨慎,用的是“供参考”,而非以往的“已为您安排”。在邮件末尾,周谨还特意写道:“陆总吩咐,关于晚宴的礼服及配饰,如果您有偏好或安排,可以随时告知我。若无,我将按惯例为您准备几个备选方案,供您选择。”
沈清辞浏览着邮件,指尖在触摸板上轻轻滑动。
果然不一样了。陆廷渊竟然真的吩咐周谨来询问她的“偏好”?这倒是新鲜。前世,所有的礼服珠宝都是周谨直接与品牌对接,挑选好两三套送到她面前,她只需要从中选出不那么讨厌的一套即可。美其名曰是“选择”,实则范围限定得死死的,从未有人真正问过她喜欢什么。
或许,这是他基于她近期变化而做出的一种姿态上的调整?一种试图表达“尊重”的笨拙方式?
沈清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了然笑容。无论动机如何,这种表面上的“选择权”,她并不打算拒绝。既然要出席,她自然希望穿着自己能接受、甚至能给自己带来自信的服装,而不是再次成为一个被随意打扮的“花瓶”。
她沉吟片刻,回复了周谨的邮件。语气同样客气而疏离:
“周助理,您好。邮件已收到,谢谢。关于礼服,我不需要特别定制或借用高定系列,过于繁琐隆重反而拘束。麻烦您帮我准备几件剪裁得体、款式简约的黑色或深色系长款礼服即可,品牌不限,以舒适和行动方便为优先考虑。珠宝亦从简,不需要过于炫目。备选方案确定后,请将图片发我确认即可。辛苦了。”
她刻意规避了那些容易引人注目、价格骇人的高定礼服和奢华珠宝,选择了最不容易出错,也最符合她当下心境的低调简约风格。她不想在宴会上成为焦点,只想做一个安静的观察者。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欠下陆廷渊任何形式的人情债,哪怕是这些看似理所应当的“装备供给”。
邮件发送成功后,沈清辞便将晚宴的事情暂时搁置一旁,重新投入学习之中。对她而言,这场宴会只是一项需要完成的“任务”,一个有价值的信息采集场合,远不如她手头一个正在研究的投资案例来得重要。
沈清辞将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关掉,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两秒,随即点开了之前未看完的投资案例分析文档。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财务数据和折线图很快占据了她的注意力,晚宴的事情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泛起短暂涟漪便迅速归于平静。
两小时后,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林薇”的名字。沈清辞按下接听键,听筒里立刻传来好友爽朗的声音:“清辞!周末有空吗?我发现一家新开的书店咖啡馆,有好多绝版设计书,咱们一起去看看?” 听到好友的邀约,沈清辞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笑着应道:“好啊,不过周末可能要提前点,下周五有个商业晚宴,我得趁周末整理下资料。” “商业晚宴?你跟陆廷渊一起去?”林薇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几分惊讶,“你不是最怕这种场合吗?每次都要紧张好几天。”
沈清辞握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飘落的梧桐叶,语气平静:“不一样了,现在觉得这种场合能收集些行业信息,对学习金融有帮助。而且我也想试试,不靠‘陆太太’的身份,能不能自己应对。” “这才对嘛!”林薇的声音满是赞许,“需要我陪你挑首饰吗?上次我看到一款银质小耳钉,简约又精致,特别适合你说的‘低调风格’。”
沈清辞心中一暖,前世她总因陆廷渊的忽视而暗自委屈,却忘了身边还有这样温暖的朋友。“好啊,明天下午怎么样?正好我也想跟你聊聊晚宴上可能遇到的人。” 挂了电话,沈清辞重新坐回书桌前,却发现注意力难以集中。她打开浏览器,搜索“寰亚慈善晚宴往届嘉宾名单”,屏幕上跳出的名字里,几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眼神一凛,其中就有盛世集团的副总赵凯,前世陆氏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也是后来利用他们夫妻矛盾散布谣言的人。 “看来这次晚宴,不只是学习机会,还是个小战场。”沈清辞低声自语,指尖在赵凯的名字上轻轻点了点,将这个名字记在笔记本上,旁边标注“注意其动向,避免单独接触”。
与此同时,陆氏集团顶楼办公室里,周谨正站在陆廷渊办公桌前,汇报晚宴的准备情况:“陆总,礼服已经按夫人的要求准备好,黑色丝绒直筒裙,明天会送到家里。另外,盛世集团的赵凯、恒通投资的李总都会出席,他们最近在跟我们抢城西的地块,可能会在晚宴上试探我们的态度。”
陆廷渊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周谨:“赵凯也会去?” “是的,”周谨点头,“而且据我所知,赵凯最近一直在打听您和夫人的关系,似乎想从这方面找突破口。” 陆廷渊的眉头微微蹙起,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他想起沈清辞近日的平静,想起她拒绝珍珠首饰时的淡然,忽然有些担心。赵凯那个人手段圆滑,擅长用言语挑拨,若是在晚宴上针对沈清辞,她能应对吗?
“知道了,”陆廷渊的语气冷了几分,“晚宴当天多安排两个保镖,离夫人近点,但别太明显。另外,把赵凯最近的动向整理一份,明天给我。” 周谨心中惊讶,却还是恭敬地应道:“是,陆总。”
他跟随陆廷渊多年,从未见老板为了“保护夫人”特意安排保镖,更别说调查对手的动向。
周谨离开后,陆廷渊拿起那份晚宴请柬,指尖拂过封口处的暗纹,将请柬放进抽屉,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他忽然觉得,自己过去对沈清辞的忽视,比想象中更严重。
次日下午,沈清辞和林薇在那家书店咖啡馆见面。林薇果然带了那款银质耳钉,小巧的花朵造型,镶嵌着细碎的月光石,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你看,是不是很适合你?”林薇将耳钉递到沈清辞面前,“戴上不张扬,却又能提亮气色,正好配你的黑色礼服。” 沈清辞接过耳钉,对着镜子试戴了一下,确实很合适。“谢谢你,薇薇,比陆廷渊准备的珍珠首饰好多了。” “陆廷渊还准备了首饰?”林薇好奇地问,“他怎么突然这么上心了?” 沈清辞想起陆廷渊被拒绝后的冷脸,无奈地笑了笑:“可能是觉得我现在‘不好掌控’了,想用物质拉近距离吧。不过我不需要,我自己能买的东西,不想欠他的人情。”
林薇拍了拍她的手:“说得对!咱们靠自己最踏实。对了,我帮你打听了,这次晚宴上有位做风险投资的张总,特别看重有潜力的新人,你要是有机会跟他聊聊,说不定能获得些资源。” 沈清辞眼睛一亮:“真的吗?我最近在研究一个投资案例,正好想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两人聊得投机,直到傍晚才分开。
沈清辞回到家时,陈叔正拿着一个礼服袋站在玄关:“夫人,这是周助理送来的礼服,您要不要现在试试?” 沈清辞接过礼服袋,点了点头:“麻烦陈叔了,我现在就去试。” 回到客房,沈清辞打开礼服袋,黑色丝绒礼服的质感柔软顺滑,剪裁利落,确实符合她的要求。她换上礼服,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从容自信的自己,忽然觉得前世那个紧张怯懦的沈清辞,已经彻底留在了过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陈叔的声音响起:“夫人,先生让我问您,礼服合不合身,要不要修改。” 沈清辞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陆廷渊会特意问起礼服的事。“很合身,不用修改,谢谢先生关心。”她对着门外喊道,语气客气却疏离。
楼下客厅里,陆廷渊听到陈叔的转达,手中的报纸翻页的动作顿了顿。他原本以为,沈清辞至少会说句“谢谢”,或者问问他的意见,可她的回应依旧是这般平淡。 “知道了。”陆廷渊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将报纸放在了一旁,目光投向楼梯方向,似乎在期待什么。可直到晚饭时间,沈清辞都没有下来,陈叔说她还在书房学习。 “她就这么不重视这场晚宴?”陆廷渊低声自语,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别人对他的安排趋之若鹜,可沈清辞的平静,却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晚宴当天下午,造型团队按时来到陆宅。化妆师想给沈清辞化浓妆,却被她拒绝:“淡妆就好,突出气色即可,不用太张扬。”
发型师提议做精致盘发,也被她否决:“简单挽个低马尾吧,方便行动。” 造型结束后,沈清辞看着镜中的自己,黑色丝绒礼服衬得她皮肤白皙,低马尾干净利落,银质耳钉泛着柔和的光,整个人优雅又干练。她拿起林薇送的小巧手包,里面装着笔记本和钢。她打算在晚宴上记录下有用的信息。
“夫人,先生在楼下等您。”陈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拿起手包走出房间。下楼时,陆廷渊正站在客厅中央,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深蓝色领带衬得他气质沉稳。看到沈清辞时,他的目光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欣赏。
“可以走了。”陆廷渊的语气依旧平淡,却主动伸出手,想扶她下楼。 沈清辞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手心很暖,却带着一丝僵硬,显然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动作。走到楼下,沈清辞立刻收回手,客气地说:“谢谢。”
陆廷渊的手僵在半空,心中泛起一丝失落。他看着沈清辞转身走向门口的背影,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比想象中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