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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悬疑

作者:静心小城

字数:98090字

2025-09-04 20:33:41 连载

简介

古月悬疑这书“静心小城”写得真是超精彩超喜欢,讲述了陆宴的故事,看了意犹未尽!《古月悬疑》这本连载的悬疑灵异小说已经写了98090字。

古月悬疑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那片黑,是有生命的。

它不是流下来的,是“爬”下来的。像无数条黏腻的、没有骨头的臂膀,扒着灯塔粗糙的墙壁,一寸一寸,向下蠕动。它所过之处,白色的塔身像是被最深沉的墨汁浸染,连光线都无法逃逸,被贪婪地吞噬进去。

周遭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海浪声、风声、甚至是我们自己的心跳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一种深入骨髓的寂静,扼住了我的喉咙。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安静,是概念上的“无”。

“它来了……”肖安的声音细若游丝,充满了牙齿撞击的颤音,“它来吃我们了……”

她像个被抽掉所有骨头的布娃娃,瘫在我脚下,双手死死抠着地面上的砂石,指甲翻裂,渗出血来,她却浑然不觉。那张曾经写满算计和狠辣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属于猎物的恐惧。

我的身体也想瘫下去。我的每一条神经都在尖叫着“快跑”,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恐惧中战栗。但我的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跑?

往哪儿跑?这巴掌大的孤岛,不过是一个精致些的餐盘。

反抗?

用什么反抗?用牙齿去咬那片连光都能吞噬的黑暗吗?

陈江海那个老王八蛋,他把一切都算到了。他用一条永远无法抵达的船,将我们逼入自相残杀的境地。又在我们发现真相,人性彻底崩塌之后,放出这头真正的怪物。

他要的不是我们其中一个活着出去。

他要的是一场盛大的、以绝望为主题的谢幕演出。而我们,就是舞台上最后两个丑角。

“别出声。”我压低声音,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我强迫自己挪动僵硬的脖颈,不去看来势汹汹的黑暗,而是死死盯着瘫软的肖安。

她已经崩溃了,瞳孔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嗬嗬”的声音,像一只被扼住喉咙的小兽。

不行。

不能这样。

我猛地蹲下身,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肖安!看着我!”

她毫无反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恐惧里。

“你想死吗?”我吼道,声音因为用力而劈了叉,“你想就这么哭着喊着,像条可怜虫一样被它嚼碎吗?让它一边品尝你的恐惧,一边嘲笑你的愚蠢?”

我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她恐惧的气球。

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焦距。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它在看戏!”我凑到她耳边,用尽全力嘶吼,“从头到尾,它都在看戏!它喜欢看我们挣扎,喜欢看我们绝望!你现在这个样子,正是它最想看到的!你越是恐惧,它就越是兴奋!你听懂了吗!”

肖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恐惧。

对,恐惧。

这个以玩弄人心为乐的怪物,它的食粮,就是我们的负面情绪。它精心设计了这场“二选一”的考验,不是为了考验,而是为了最大化地催生我们内心的丑恶、自私,以及最终发现一切都是骗局时的……滔天绝望。

那才是它期待已久的主菜。

如果……

如果,我们不给呢?

一个疯狂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被黑暗和绝望填满的脑海。

如果,我们不按它的剧本演下去呢?

“听着,”我捧住她的脸,强迫她和我对视,“我们没有船,没有武器,跑不掉,也打不过。我们死定了。”

我说出“死定了”三个字时,肖安的身体又是一软,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神采险些再次溃散。

“但是!”我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我们可以选择怎么死!”

“你想让它心满意足地饱餐一顿,还是想让它……消化不良?”

肖安茫然地看着我,似乎无法理解我的话。

也对,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在这时候思考怪物会不会“消化不良”?

我不再跟她解释,而是拉起她,踉踉跄跄地朝着营房的方向走。那片黑暗已经从灯塔蔓延到了半山腰,像一片缓慢移动的黑色沼泽,离我们越来越近。

每走一步,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更强一分。我的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肖安被我半拖半拽,像个行尸走肉。

“去哪儿……”她喃喃地问。

“去找陈江海。”我咬着牙说,“那个老东西,他恨透了这怪物。他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绝不仅仅是为了让我们绝望而死,给怪物加餐。他一定还留了后手。一个……能给这怪物添堵的后手。”

这只是我的猜测,一个濒死之人的胡乱猜测。

但我现在只能赌这个。对陈江海的恨,比我们的绝望更深。

营房里一片狼藉,陈江海的房间被我们之前翻找物资时弄得乱七八糟。我像疯了一样,把所有东西都掀翻在地。床板、桌椅、破旧的衣物……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有信,没有日记,没有任何可能藏着线索的东西。

身后的黑暗,已经淹没了山崖,正无声地向我们所在的营房漫过来。窗外的光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肖安靠在门框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没用的……”她惨笑一声,“我们就是两个傻子,被另一个疯子骗了……”

我也感到一阵眩晕,希望的火苗,刚一燃起,就被冰冷的海水浇灭。

就在这时,我的脚踢到了一个硬物。

我低头一看,是陈江海那只用了几十年的旧木箱,已经被我掀开了盖子,里面的几件破衣服散落一地。箱子是空的。

不。

不对。

我猛地跪下身,将手伸进木箱,仔细地摸索着。

在箱子的最底层,我摸到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是夹层!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层薄薄的木板撬开。

夹层里,没有金银财宝,没有逃生的地图,只有一本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发黄的笔记本。

我颤抖着手,解开油纸。

笔记本的封皮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用烙铁烫出来的字——“忌”。

我飞快地翻开。

里面的字迹潦草而癫狂,仿佛写字的人精神正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很多地方都被墨水晕染,模糊不清。但断断续续的字句,已经足够让我拼凑出一个疯狂而绝望的真相。

这本日记,是陈江海写的。

“……它又醒了。潮声不对。我知道,它饿了。”

“……它不是神,也不是鬼。它是一种‘规则’。一种以人心为食的‘规则’。你越是恐惧它,它就越强大。你越是憎恨它,它就越兴奋。绝望,是它最顶级的美味佳肴。”

“……我杀不死它。没人能杀死一种规则。就像没人能杀死‘饿’。但我们可以选择喂它什么。”

“……我恨它。我恨它夺走了我的家人,毁了整个村子。我要报复它。我要在它最期待的盛宴上,给它端上一盘……屎。”

看到这里,我愣住了。

屎?

我继续往下看。

“……几十年了,我一直在想,什么东西是它无法吞噬的?是它最厌恶的?不是勇敢,不是牺牲,那些东西背后往往藏着更深的恐惧和执念,它一样能吃。”

“……直到我看到了那些传教士。他们说,神爱世人。我笑了。这世道,狗屁的神。”

“……但他们有一点说得或许没错。有一种东西,纯粹、平静、不求回报,不含杂质。它不为了战胜恐惧,也不为了表达憎恨。它本身,就是一种圆满。”

“……那就是‘爱’与‘宽恕’。”

“……我要设一个局。一个最完美的局。我要找来最贪婪、最自私、最绝望的人,让他们为了虚假的希望自相残杀,将他们的负面情绪推到顶点。我要让这头畜生,把胃口吊到最大,口水流到地上。”

“……然后,在它张开大嘴,准备享用那道名为‘绝望’的大餐时,我会让最后活下来的人,亲手把那盘名为‘宽恕’的屎,塞进它的嘴里。”

“……那艘船,船底的洞是我亲手凿的。我就是要让最后的人,在看到希望的瞬间,坠入最深的绝望。因为只有在最深的黑暗里,点燃的最微弱的烛火,才最像太阳。”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的手脚冰凉,但心脏却在疯狂地跳动。

我明白了。

我全都明白了!

陈江海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不是要给怪物添堵,他是要用我们当武器,去毒杀那头怪物!

用一种它绝对无法理解,也无法消化的情感——宽恕。

在经历了背叛、欺骗、自相残杀和彻底的绝望之后,去“宽퓨”这一切?

这他妈的……

这根本不是给人准备的计划!这是神,或者说是疯子,才能完成的壮举!

“你看懂了?”肖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她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也看到了日记上的内容。她的脸上,是一种混杂着荒谬、震惊和一丝微弱光芒的复杂表情。

“看懂了。”我合上日记,声音沙哑,“这个老王八蛋,给我们出了最后一道题。”

窗外的黑暗,已经像潮水一样漫过了窗台。房间里的光线彻底消失,我们陷入了纯粹的黑暗。那股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已经将我们整个包裹。

它来了。

它就在门外。

“宽恕……”肖安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我恨他!我恨陈江海!我恨你!我甚至恨我自己!”

“我也是。”我坦白地说。

我恨那个自以为是的赵诚,恨那个愚昧的王五,恨那个懦弱的老陈。我恨这座岛,恨这个所谓的“听潮”,我更恨那个在解剖台前崩溃,选择逃避的自己。

我的心里,装满了怨恨和悔恨。它们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五脏六腑。

让我去宽恕?

这比让我去死还难。

“轰!”

房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开了。

那片粘稠的黑暗,像有生命一样,从门口“流”了进来。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一片纯粹的、吞噬一切的虚无。它所过之处,地板、墙壁,都在无声地消融。

我和肖安被逼到了房间的角落,退无可退。

它停在了我们面前,不到三米。

我能感觉到,它在“审视”我们。像一个美食家,在欣赏主菜上桌前最后的摆盘。它在期待,在品味,在享受我们此刻那满溢出来的、芬芳馥郁的……恐惧和绝望。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宽恕?

做不到。

我做不到。

就在我准备放弃,任由那片黑暗将我吞噬时,身边的肖安,忽然动了。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后退。

她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面对着我。

在被黑暗彻底吞噬光线,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身上。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很轻,很慢,还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我叫肖安。”

“我爹是个赌鬼,在我十岁那年,把我和我娘,还有家里最后那间破房子,一起输给了债主。”

“我娘为了不让我被卖掉,抱着我从桥上跳了下去。她死了。我被船家救了上来。”

“我十三岁开始在码头洗盘子,十五岁跟着跑船的商队,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我被人骗过,被人打过,好几次差点死在外面。”

她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后来,我跟了一个老板。他教我怎么算计,怎么骗人,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利益。他说,这世上,人就是豺狼,你不吃人,人就吃你。我觉得他说的对。”

“我听说‘听潮’可以实现任何愿望,我就来了。我想求一大笔钱,很多很多的钱。我想回到家乡,把当年那些债主,那些欺负过我们母女的人,一个个踩在脚下,让他们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我以为,那就是我活着的意义。报仇。”

那片黑暗,似乎停顿了一下。

它流动的速度,变慢了。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听着肖安的独白。这些话,她可能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

“上了岛,我发现你们一个个都心怀鬼胎。陈江海那个老东西阴阳怪气,你,陆宴,看着斯斯文文,其实比谁都警惕。我就想,必须先下手为强。”

“我设计引诱你,想让你先犯错,成为被献祭的那一个。我以为我算计得很好。”

“可我没想到,船是坏的。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被圈养的猪。”

她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黑暗里,显得格外刺耳。

“真可笑啊……我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话。”

她停顿了很久。

然后,她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疲惫而释然的语气,轻轻说道:

“陆宴,对不起。”

“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当豺狼了。”

“我有点累了。”

说完这句话,她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那股紧绷的、充满攻击性的、被仇恨和欲望包裹的尖锐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放下一切的平静。

她不是在演戏。

我知道。

在死亡面前,在最极致的恐怖面前,她选择了剖开自己血淋淋的人生,然后,选择了放下。

她宽恕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她宽恕了这个操蛋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她宽恕了那个满身是刺,挣扎求生的自己。

就在她说完“我有点累了”的瞬间,我们面前那片蠕动的黑暗,猛地剧烈翻涌起来!

它像是被灌下了一勺滚烫的沸油!

一种无声的、只存在于精神层面的尖啸,猛地刺入我的脑海!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痛苦。

是一种……困惑?和厌恶?

仿佛一个品尝顶级鱼子酱的美食家,却被人硬生生塞了一嘴的泥巴!

它无法理解!

它无法消化!

肖安提供的这份“点心”,不是它熟悉的任何一种味道。这份点心,没有恐惧的甘甜,没有绝望的醇厚,甚至没有仇恨的辛辣。

它纯粹,干净,像一杯白水。

对于一个以重口味调料为生的怪物来说,这杯白水,就是剧毒!

那片黑暗,开始剧烈地收缩、翻滚,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它内部爆炸。

有用!

陈江海那个疯子的计划,真的有用!

我的心里,燃起了滔天的巨浪。

该我了。

我看着面前那团痛苦翻滚的黑暗,看着旁边那个已经耗尽所有力气,身体微微颤抖的肖安。

我深吸一口气,学着她的样子,开始讲述我的故事。

“我叫陆宴。”

“我曾经是法医系最优秀的学生。我相信科学,相信解剖刀下的一切都有迹可循。我相信,尸体不会说谎。”

“直到我站上那一次解剖台。”

我说得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

“那是一具女尸。一个很有钱的银行家的情妇。她被虐杀,死状凄惨。所有证据,都指向那个银行家。但是我的导师,那个我最尊敬的人,他亲手修改了鉴定报告。”

“他告诉我,有些真相,是不能被揭开的。揭开了,倒霉的不是凶手,而是我们这些看见真相的人。”

“我不信。我偷偷保留了一份证据,匿名寄给了警察局。”

“三天后,我收到了学校的退学通知。理由是……我在解剖时出现重大失误,破坏了关键证物。而那个负责案子的警察,被发现醉驾,坠河身亡。”

“我怕了。”

“我第一次发现,我引以为傲的理性和科学,在权势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我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试图用鸡蛋去撞石头的……傻子。”

“我逃回了国,逃到了这座岛上。我想忘掉一切,我想当个缩头乌龟。我甚至不敢对我自己承认,我不是因为失误才离开的,我是因为……懦弱。”

我说出了那个我一直不敢面对的词。

懦弱。

是的,我恨那个银行家,恨那个背叛了职业操守的导师。

但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恨我明明看到了真相,却没有勇气去捍卫它。恨我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了逃跑。

这份恨意,这份自我厌弃,是我内心最深处的黑暗,也是那头怪物最渴望的养料。

现在,我要亲手,把它交出去。

“我曾经以为,看不见,就可以当没发生过。”

“但现在我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它只会让心里的伤口,越烂越深。”

我转过头,“看”向身边那个模糊的轮廓。

“肖安,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明白,就算要死,也得挺直腰杆。”

然后,我转回头,正视着那团已经因为“消化不良”而痛苦不堪的黑暗。

我笑了。

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我承认,我就是个懦弱的傻子。我搞砸了一切。我没能坚持正义,也没能保护自己。我活该被退学,活该流落到这个鬼地方。”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那都过过去的事了。”

“我现在,原谅那个懦弱的自己了。”

“你听到了吗?怪物。”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不恨了。也不怕了。”

“这道菜,你爱吃不吃。”

“噗——”

一声轻响。

我面前那团翻滚的黑暗,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猛地向内一缩!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力量,从那团黑暗的中心,轰然爆发!

不是爆炸,更像是一种……呕吐。

它在把它无法消化的东西,吐出来!

整个房间剧烈地摇晃起来,木屑和灰尘簌簌落下。一股腥臭、酸腐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和肖安被一股巨力向后推去,重重撞在墙壁上。

我的眼前一阵发黑,耳中全是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摇晃停止了。

世界,重新恢复了寂静。

我挣扎着抬起头,发现房间里,竟然有了一丝微光。

是月光。

从门口和窗口,洒落进来。

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不见了。它就像它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或者说,是被我们那两份有毒的“点心”,给恶心得……落荒而逃了。

地上,只留下一滩滩仿佛强酸腐蚀过的痕迹,还在冒着丝丝黑气。

我和肖安,还活着。

我们瘫在墙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两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狗。

我们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劫后余生的恍惚和不可置信。

我们……赢了?

用两段独白,和两句“对不起”,我们竟然逼退了那个连光都能吞噬的怪物?

这一切,都荒诞得像一场梦。

“我们……”肖安的声音嘶哑,带着不确定,“成功了?”

“也许吧。”我靠着墙,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身体是空的,精神也是空的。像是把一辈子的力气,都在刚才那几分钟里,用光了。

我们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太阳,就要出来了。

这一次,是真的。第一缕真正的阳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劈开了窗户上蒙着的厚厚灰尘。

光线刺入房间,将满地的狼藉照得无所遁形。

那些被怪物呕吐物腐蚀的地板,坑坑洼洼,像是被泼了强酸的月球表面,边缘还在冒着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黑烟。墙壁上布满了撞击的裂痕,空气里那股酸腐的腥臭味,混杂着天亮后的潮气,更加令人作呕。

我跟肖安,就像两件被随意丢弃在角落的破烂家具,一动不动。

阳光照在脸上,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我的眼皮感到一阵刺痛。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

视野里,肖安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窝深陷。那身原本还算整洁的衣服,此刻变得又脏又破。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被暴雨冲刷过的天空,清澈,干净,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和死气。

他也在看我,我们谁都没说话。

语言在此刻是多余的。我们都从对方的狼狈里,确认了彼此的幸存。

这场胜利,来得如此荒诞,如此猝不及防,以至于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去感受喜悦,就被一种巨大的虚脱感给淹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一个世纪。

“我饿了。”

肖安的喉咙里,挤出三个干涩的字。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木头。

我愣了一下,随即,一股难以抑制的笑意从胸腔里涌了上来。我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脸上的肌肉早已僵硬,只能发出一阵古怪的“嗬嗬”声。

是啊,饿了。

在经历了吞噬一切的黑暗,面对了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之后,最终把我们拉回现实的,竟然是如此朴素,如此真实的一个生理需求。

“我也是。”我回答。

求生的本能,像沉寂已久的引擎,终于开始重新轰鸣。

我们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地从墙角站起来。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肌肉,发出酸痛的抗议。我的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被抽干力气的空虚。

得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是我们此刻唯一的共识。

我们挪到门口,准备推门出去,呼吸一口真正新鲜的空气。

然后,我们都僵住了。

门,或者说,曾经是门的地方,现在看起来像一个抽象的、充满恶意的艺术品。

门框周围,正是那怪物“呕吐”最集中的区域。厚实的木头被腐蚀得不成样子,变得又黑又软,像一块吸饱了墨汁的海绵。而那把我们唯一的希望——黄铜门锁和金属合页,已经彻底消失了。它们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滩凝固的、疙疙瘩瘩的深绿色锈迹,仿佛某种不知名生物的丑陋分泌物。

我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一种比面对怪物时更加冰冷的绝望,顺着我的脊椎,一点点向上爬。

我伸出手,试探性地推了一下门板。

“嘎吱——”

门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纹丝不动。它被腐蚀后膨胀变形的门框,死死地卡住了。

肖安也上前,我们俩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去推,去撞。

门板痛苦地呻吟,摇晃,掉下无数木屑和黑灰,但它就像焊死在了那里,纹丝不动。

我们,被困住了。

我们没有被那个恐怖的怪物杀死,却要被一扇破门,困死在这个充满腐臭气息的牢笼里。

这算什么?黑色笑话吗?

肖安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刚刚亮起的眼神,再一次黯淡了下去。他低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微微颤抖。

我一拳砸在冰冷的墙壁上,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手背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就在这时,我的视线被地上的一点反光吸引了。

那是在一滩最大的腐蚀痕迹旁边,一个侥幸没有被完全吞噬的小东西。

我蹲下身,用指尖小心地把它从黏腻的黑色残渣里拨了出来。

是一枚纽扣。

一枚黄铜纽扣,上面雕刻着一个船锚的图案。样式很老旧,看起来像是某种制服上的。

它肯定不是我的,也不是肖安的。

那它,是哪儿来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

这个怪物,它在“呕吐”的时候,吐出来的,不只是它无法消化的“我们”,还有……它上一次进食的残渣。

我们,不是第一个。

那么,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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