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当如此!”三太公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
在他看来,这字据不过是走个过场,图纸和主持建造的人都在大房,难道还能飞了不成?
林浩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转身进了屋,片刻后拿出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
苏敬亭站在一旁,看着女婿行云流水般写下字据,心里五味杂陈。
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林浩的思路,只能选择无条件地相信。
字据写了两份。
内容很简单:宗族公中出资五百两,交由苏家大房林浩,全权负责建造水力磨坊。
事成之后,磨坊所得利润,宗族占七成,大房占三成。
若事有不成,或林浩中饱私囊,则大房名下所有田产铺契,尽归宗族所有,以抵偿亏空。
这条件,苛刻至极。
三太公和几个族老看得连连点头,觉得林浩还算识相,没敢狮子大开口。
林浩将毛笔递给三太公。
“三太公,您请。”
三太公大笔一挥,在两份字据上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让其他几个族老一并画押。
最后,林浩才在“主持建造人”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份字据,他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另一份,则交给了三太公。
“三太公,事不宜迟。还请宗族尽快将银两拨付下来,我明日便着手采买物料。”
“好!你等着!”
三太公拿着那份字据,宝贝似的揣好,带着几个心满意足的族老,风风火火地走了。
他们走后,李氏才敢开口,声音带着哭腔。
“林浩啊!你怎么能签这种字据?万一……万一那东西建不成,我们家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苏晚晴也揪着衣角,满脸的忧色。
苏敬亭倒是没说话,只是看着林浩,等他一个解释。
林浩将怀里的那份字据拿出来,递到苏敬亭面前。
“岳父大人,您再仔细看看。”
苏敬亭接过字据,凑到眼前,逐字逐句地看。
当他看到“宗族公中出资五百两”这一句时,整个人僵住了。
他反复看了几遍,又揉了揉眼睛,才用发颤的声音念了出来。
“宗族公中出资……交由苏家大房林浩……”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是全然的不可思议。
“这……这字据上写的是,宗族出钱,交给你?”
“是。”林浩点了点头。
“可……可这磨坊,是为宗族建的啊!”李氏也凑过来看,彻底懵了。
“字据上可没写。”林浩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字据上只写了,宗族出钱,我办事。至于这磨坊建好后归谁,一个字都没提。”
苏敬亭和李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撼。
“这……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苏敬亭喃喃自语。
“是釜底抽薪。”林浩纠正道,“他们想抽我们大房的薪,我就先抽了宗族的釜。”
他放下茶杯,声音冷了几分。
“岳父大人,您想想,宗族公中那点钱,是哪来的?还不是各房按人头和田亩摊派的?我们大房人丁最旺,田产最多,每年交上去的公中银两,占了三成不止。”
“这么多年,我们大房出钱最多,却从未在公中账目上支取过一分一毫。反倒是二房和其他几房,三天两头以各种名目从公中拿钱。”
“这五百两,本就有我们大房的一百多两。我如今,不过是把我们自己的钱,连本带利拿回来而已。”
一番话,说得苏敬亭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是啊,他一直以长房自居,处处忍让,以为能换来宗族和睦,结果却养出了一群白眼狼。
苏晚晴看着林浩,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异彩连连。
这个男人,不仅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有洞察人心的手段和敢于打破一切的魄力。
她那颗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此刻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三太公的办事效率出奇地高。
第二天一早,五百两雪花花的银子,就用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抬进了苏家大房。
交接完银子,三太公还不放心地叮嘱。
“林浩,此事关系重大,你可要尽心竭力,不得有误!”
“三太公放心。”林浩一脸诚恳,“小婿定当鞠躬尽瘁。”
送走三太公,林浩立刻叫来管家阿福。
“阿福,你去找几个信得过的工匠,再去城外清水河边,买下一块地,越大越好。”
他将二百两银子交给阿福。
“剩下的三百两,你拿去县衙。”林浩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找到赵捕头,告诉他,这笔钱,是替苏二老爷,交的罚银。”
阿福愣住了。
“姑爷,这……这是为何?我们好不容易才……”
“苏敬安不能一直关在里面。”林浩打断了他,“他出来了,二房才会乱。二房一乱,我才有机会,把他们吃进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他看着那箱银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五百两,是宗族的钱。用宗族的钱,去救苏敬安,再用宗族的钱,建我们自己的磨坊。这出戏,才刚刚开始。”
阿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拿着银子匆匆离去。
苏敬亭夫妇在一旁听着,已经麻木了。
他们觉得,自己这几十年,都白活了。
而林浩,在交代完一切后,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没有去监工,也没有去画图,而是走进了苏晚晴的药房。
“晚晴,我想跟你学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