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仓库寻宝记
姬老倔踩着板凳往仓房顶上够木箱时,脚底下的板凳突然 “咔嚓” 一声裂了缝。他整个人晃了晃,怀里的铁皮饼干盒 “哐当” 掉在地上,里面的螺丝刀、扳手滚得满地都是,像群乱窜的铁耗子。
“爸!您慢点!” 姬晓红正蹲在地上翻旧衣服,吓得手里的花布衫都飞了,“这仓房多少年没收拾了,木头都糟了,别把您那老骨头摔散架,比不过您拧的螺栓结实。”
王桂香拎着扫帚站在门口,看着满地的工具直皱眉:“让你别翻仓房,你偏不听。这些破烂留着干啥?当传家宝?我看还不如马军捡的三轮车零件管用。”
“你懂啥?” 姬老倔从地上捡起个生锈的游标卡尺,用袖口擦了擦,“这是我当年在车间得的奖,比你那酸菜缸值钱。”
马军正蹲在角落拆旧收音机,螺丝刀拧得 “咯吱” 响。“爸,您这游标卡尺能换几盒烟不?站前老李说他缺个这玩意儿,愿意用两盒‘大生产’换。”
“换烟?” 姬老倔把卡尺往怀里揣,“你咋不把你那破三轮车换烟抽?这卡尺比你爷爷的烟袋锅还金贵,当年厂长想借去看看,我都没舍得。”
马小宇突然从个破麻袋里钻出来,脑袋上顶着顶褪色的军帽,帽檐歪在一边,像只偷穿衣服的小猴子。“姥爷,我找到个好东西!” 他举着个铁皮青蛙,上弦后 “咔嗒咔嗒” 跳起来,差点撞翻姬老倔的工具箱。
“这是你小舅小时候玩的,” 王桂香夺过铁皮青蛙,“当年他为了抢这青蛙,把邻居家的狗都踢了,结果被狗咬了裤腿,哭了一下午。”
姬小亮刚从外面回来,听见这话脸一红:“妈,您别老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刚才在仓房后墙根发现个坛子,里面好像是酒,是不是爸藏的?”
“啥酒?” 马军的耳朵立马竖起来,扔下收音机就往仓房后面跑,“我闻闻,要是好酒,咱爷俩分了。”
两人趴在地上,对着墙根的坛子研究半天。马军用螺丝刀撬开坛盖,一股酸溜溜的味飘出来,呛得他直往后躲:“这不是酒,是醋!比妈腌的酸菜还酸!”
姬小亮捏着鼻子直咧嘴:“爸藏这玩意儿干啥?想当炮弹炸仓库?”
“你俩咋跟俩饿狼似的?” 王桂香拎着扫帚过来,“这是我前年泡的糖醋蒜,忘了放哪儿了,怪不得去年过年找不着。” 她抓起颗蒜就往嘴里塞,酸得直眯眼,“正好配馒头吃,比马军买的咸菜强。”
姬晓红从旧衣服堆里翻出件红棉袄,上面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凤凰,翅膀还少了一根。“妈,这不是您给我做的本命年棉袄吗?我还以为丢了呢。”
“丢不了,” 王桂香接过棉袄,“你爸说仓房干燥,能存住东西,比你那衣柜强。当年你哥的满月肚兜,我还在那木箱里藏着呢。”
姬老倔正踮着脚够木箱,听见这话手一抖,箱子 “哗啦” 掉下来,里面的旧书旧报撒了一地。马小宇扑过去翻,从本书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姬老倔和王桂香,姬老倔穿着工装,手里举着个拧成五角星的螺栓,王桂香的麻花辫上还别着朵小红花。
“姥姥,您当年真好看!” 马小宇举着照片喊,“姥爷手里的螺栓,跟现在拧的一个样!”
姬老倔的脸突然红了,抢过照片就往兜里塞:“小孩子家懂啥,快收拾你的铁皮青蛙去。”
王桂香看着他的背影直乐:“当年就因为这螺栓,我才嫁给他。我说要金镯子,他说拧个金螺栓给我,结果到现在也没见着。”
正说着,马军突然 “哎哟” 一声,从醋坛子旁边跳起来,手捂着屁股直转圈。“刚才有东西咬我!”
众人凑过去一看,只见只肥硕的老鼠从麻袋里窜出来,嘴里还叼着颗糖醋蒜,“嗖” 地钻进墙缝里。姬小亮吓得蹦到板凳上,花衬衫的下摆扫过马军的头:“快拿螺丝刀扎它!敢咬我姐夫,反了天了!”
马军抓起扳手就往墙缝里捅,结果捅出个马蜂窝,黄澄澄的马蜂 “嗡” 地飞出来,吓得众人四处乱窜。姬老倔抱着头蹲在工具箱后面,马小宇钻到麻袋里,姬小亮踩着板凳摇摇晃晃,花衬衫被马蜂蛰了个洞,像朵破了瓣的花。
王桂香最镇定,抓起扫帚就往马蜂堆里拍,嘴里还喊:“让你们蛰!把你们全拍下来,泡成药酒,给马军治屁股!”
混乱中,姬老倔的游标卡尺掉在地上,被马军踩得变了形,像根弯了的铁丝。马小宇的铁皮青蛙被马蜂撞得 “咔嗒” 响,倒像是在给这场闹剧伴奏。
等马蜂终于飞走,众人瘫在地上直喘气。姬小亮看着自己花衬衫上的洞,心疼得直咧嘴:“这可是深圳买的,比马军的三轮车还贵!”
“贵能挡马蜂?” 王桂香捡起扫帚,“我看还不如我这粗布褂子结实。赶紧收拾东西,再折腾下去,仓房得被你们拆了,比你爸拧螺栓的劲儿还大。”
马军摸着屁股站起来,突然笑了:“妈,刚才那老鼠叼着糖醋蒜跑的样子,像不像小亮抢磁带?”
全屋人顿时笑成一团,笑声震得仓房顶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姬老倔捡起变形的游标卡尺,在手里掂量着:“正好,能拧个新花样,比五角星稀罕。”
夕阳透过仓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满地的杂物上,螺丝刀的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王桂香把糖醋蒜重新封好,马军捡起地上的扳手,姬小亮数着花衬衫上的洞,马小宇抱着铁皮青蛙在地上跳 —— 这仓房里哪是什么破烂,分明是全家人的日子,乱乱糟糟,却满是热乎气儿,比任何宝贝都让人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