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正殿，椒房之宠依旧，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云霓裳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贵妃榻上，手里捧着一个暖炉，指尖却依旧冰凉。她面前跪着心腹李太监，正压低声音禀报着。
“娘娘，龙禁卫那边……还是没有消息。皇上的人把御河下游翻了个遍，连水底都派人摸过几回……除了些破衣烂衫和无名尸骨，一无所获。”李太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无所获……”云霓裳喃喃重复，姣好的面容在宫灯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阴郁。三个月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郁禾那个贱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太不正常了！乱葬岗那种地方，一个病弱女子，怎么可能活下来？就算侥幸没被野狗啃食，被河水冲走，也早该冻死淹死了！怎么会找不到尸体？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她的脑海：难道……郁禾没死？！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一颤，暖炉差点脱手！不！不可能！她亲眼看着郁禾吐血倒下，太医亲口断定她已死！玄奕也下了旨意……可是……如果她没死呢？如果她逃出去了呢？如果她有机会说出那个秘密……
云霓裳不敢再想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猛地攥紧了暖炉，指节发白。
“皇上……皇上最近如何？”她强自镇定，声音却带着一丝紧绷。
李太监的头垂得更低了：“皇上……皇上近日脾气越发……越发难以捉摸。今日在养心殿，又发作了龙禁卫统领……奴才瞧着，皇上对……对郁氏之事，似乎……似乎并未放下，反而……”他不敢再说下去。
并未放下？反而更加执着？云霓裳的心沉到了谷底。玄奕最近对她的态度也越发奇怪。虽然依旧赏赐不断，留宿也勤，但那份温柔里，似乎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他看她的眼神，有时会带着一种深沉的、让她心惊肉跳的审视，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灵魂深处藏着什么。
尤其是在她试图提起郁禾，试图将“畏罪自戕”、“死有余辜”的罪名再次钉死在郁禾身上时，玄奕会立刻变得极其烦躁不耐，甚至有一次，他冷冷地打断她：“够了！一个死人，提她作甚！”那眼神里的冰冷和警告，让她不寒而栗。
他怀疑了！他一定开始怀疑了！
都怪郁禾那个贱人！临死前还要抛出那个致命的疑问！云霓裳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她好不容易才坐稳了贵妃之位，好不容易才让玄奕对那个替身彻底厌弃，绝不能让一个死人毁了这一切！就算郁禾真的侥幸没死，她也必须变成真正的死人！
“李德全！”云霓裳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刺骨。
“奴才在！”
“你亲自去办！”她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找几个绝对可靠、手上干净的人！沿着御河下游，给我仔仔细细地搜！特别是那些偏僻的村镇、码头、药铺！给我查所有来历不明的年轻女子！尤其是懂医理、会识字的！一旦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她眼中闪过森冷的杀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记住，要做得干净！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嗻！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李太监眼中也闪过一丝狠厉，躬身退下。
殿内只剩下云霓裳一人。她站起身，走到华丽的菱花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眉目如画，气质清冷矜贵。她抬手，轻轻抚摸着镜中自己的眉眼鼻唇。
这张脸……是她最大的资本，也是她最深的恐惧。
她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这张脸带来的荣宠！绝不能！郁禾，不管你是人是鬼，都必须彻底消失！
她看着镜中自己那双写满狠戾和恐慌的眼睛，忽然神经质地低笑起来，笑声在空旷华丽的宫殿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郁禾……你最好是真的死了……否则……本宫定要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