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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监察御史王宪的声音。

在奉天殿内来回撞。

带着股自恃清高的尖锐。

“太子若执意重罚皇亲。”

“便是悖逆‘亲亲相隐’的古训!”

“臣虽位卑。”

“却知‘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今日必当犯颜直谏!”

王宪仰着脖子。

官帽上的獬豸补子在晨光中晃。

刺得人眼晕。

这话掷地有声。

引得阶下几个年轻言官暗暗点头。

在他们看来。

御史就该敢骂皇帝。

骂得越狠。

越能青史留名。

朱厚照坐在宝座上。

手指慢悠悠摩挲着腰间玉带。

眼神如淬了冰的刀子。

直直射向王宪。

“哦?”

“古训?”

“臣不敢欺瞒。”

王宪梗着脖子说道:

“《论语》有云‘父为子隐,子为父隐’。”

“小爷与张侯爷乃是甥舅。”

“理当……”

“住口!”

朱厚照猛地一拍扶手。

太子蟒袍上的暗纹在震动中仿佛活了过来。

“你也配提《论语》?”

王宪被喝得一个哆嗦。

却强撑着喊道:

“小爷为何不让臣说?”

“难道是被臣说中了痛处?”

“说中痛处?”

朱厚照冷笑一声。

起身走下宝座。

太子蟒袍的下摆扫过金砖。

声响如重锤敲在每个文官的心上。

“孤来问你。”

“张鹤龄强抢民女时。”

“你在哪?”

“张延龄打断百姓腿时。”

“你在哪?”

“你身为监察御史。”

“不查贪官污吏。”

“不护黎民百姓。”

“反倒在朝堂上拿‘亲亲相隐’当幌子。”

“替两个恶贼喊冤。”

“这就是你说的‘忠’?”

王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嗫嚅道:

“臣…… 臣是为小爷名声着想……”

“孤的名声。”

“轮得到你一个七品御史来定?”

朱厚照步步紧逼。

声音陡然拔高:

“你刚才说‘君使臣以礼’。”

“孤倒要问问你。”

“孤何曾对臣子无礼?”

“可你身为臣子。”

“却在朝堂上直呼孤‘悖逆古训’。”

“质疑孤的裁决。”

“这就是你说的‘臣事君以忠’?”

“《大明律》第三卷载明:”

“‘凡臣子上书言事。’”

“‘若有讪谤君上、质疑皇权者。’”

“‘以大不敬论。’”

“‘斩立决!’”

“你刚才的话。”

“算不算讪谤?”

“算不算质疑?”

字字如刀。

刀刀劈在王宪的软肋上。

他手里的笏板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

双腿一软。

差点瘫倒在地。

“臣…… 臣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孤不管!”

朱厚照弯腰。

捡起他的笏板。

掂量了两下。

“但你说的话。”

“做的事。”

“够得上‘大不敬’了。”

“来人!”

“奴婢在!”

金瓜武士从殿外应声而入。

铠甲摩擦声刺耳。

“将这狂悖御史拖下去。”

“斩立决!”

朱厚照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小爷饶命!”

“小爷饶命啊!”

王宪吓得魂飞魄散。

连滚带爬地扑向刘健:

“首辅救我!”

“刘大人救我啊!”

刘健趴在地上。

头埋得更低。

他刚才已被问得哑口无言。

此刻哪敢再出声?

次辅谢迁见状。

硬着头皮出列:

“小爷息怒!”

“王御史虽有过失。”

“但其心可悯。”

“念在他是言官。”

“按例可风闻言事。”

“还请小爷开恩!”

朱厚照转头看向谢迁。

眼神锐利如鹰:

“风闻言事?”

“是让他借着‘风闻’的由头。”

“在朝堂上辱骂君父?”

“臣…… 臣不是这个意思。”

谢迁被看得后背发凉:

“只是王御史年轻气盛。”

“一时失言。”

“还请小爷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朱厚照沉默片刻。

目光扫过阶下瑟瑟发抖的百官。

杀一个御史容易。

可若把文官集团逼得太紧。

反而不美。

他要的不是恐惧。

是敬畏。

“改过自新?”

朱厚照将笏板扔回给王宪。

砸得他额头生疼。

“可以。”

“但‘大不敬’之罪。”

“不能免。”

“免去王宪死罪。”

“贬为庶民。”

“三代之内。”

“不得入仕!”

这话一出。

满殿哗然。

三代不得入仕?

这比杀了他还狠!

对读书人来说。

功名是命根子。

三代不得入仕。

等于断了整个家族的前程!

王宪瘫在地上。

面如死灰。

连哭嚎的力气都没了。

“还有。”

朱厚照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一道惊雷:

“查王宪的族人。”

“凡在朝中任职者。”

“不论官职大小。”

“一律贬为庶民。”

“即刻离京!”

“小爷!”

谢迁惊呼出声:

“株连族人。”

“于法不合啊!”

“于法不合?”

朱厚照冷笑:

“他在朝堂上以‘古训’压孤。”

“孤便以‘家法’处置他!”

“一人犯事。”

“全族受累。”

“这是他王家自己选的路!”

“谁要是再敢学他。”

“在朝堂上信口雌黄。”

“质疑皇权。”

“这就是下场!”

最后一句话。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震得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阶下的文官们吓得齐刷刷跪倒在地。

头贴在金砖上。

连大气都不敢喘。

刚才还想着看太子笑话的人。

此刻只觉得脖颈发凉。

这哪里是少年太子?

这分明是个手腕比太祖还硬。

心思比太宗还深的狠角色!

谢迁张了张嘴。

还想再说什么。

却被朱厚照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

“次辅大人还想替他求情?”

朱厚照缓步走到他面前:

“还是说。”

“次辅觉得孤处置得不公?”

谢迁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官袍。

连忙跪倒:

“臣不敢!”

“小爷处置得当。”

“臣…… 臣只是觉得。”

“此事已了。”

“不如……”

“已了?”

朱厚照挑眉:

“刘首辅还没回答孤的问题呢。”

所有人的目光。

再次聚焦在趴在地上的刘健身上。

刘健的后背剧烈起伏着。

他知道。

自己今天要是不表个态。

恐怕也难全身而退。

“臣…… 臣以为。”

刘健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爷处置得当。”

“王御史确有大不敬之罪。”

“张家兄弟…… 亦当按律论处。”

终于服软了。

朱厚照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要的。

就是这个效果。

敲山震虎。

让这群文官知道。

谁才是这大明朝的主人!

“既然首辅也觉得得当。”

朱厚照转身走向宝座:

“那此事便这么定了。”

“还有谁要启奏?”

阶下鸦雀无声。

刚才还跃跃欲试的文官们。

此刻像被抽走了骨头。

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

谁敢再站出来?

谁想步王宪的后尘?

“既然无事。”

朱厚照拿起案上的奏本。

轻轻一合:

“退朝!”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官们山呼万岁。

声音却透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朱厚照没再看他们一眼。

转身走进后殿。

太子蟒袍的下摆扫过门槛时。

他忽然停住。

对身后的张永道:

“去查一下。”

“王宪的老师是谁。”

“跟哪个派系走得近。”

张永心里一凛。

连忙躬身:

“奴婢遵旨。”

他知道。

小爷这是要顺藤摸瓜。

把文官集团里的刺头。

一个个拔干净。

奉天殿外的阳光越来越烈。

照在跪倒的百官身上。

却暖不了他们冰凉的心。

刘健被谢迁扶起来时。

双腿还在打颤。

看着朱厚照消失的方向。

眼里满是恐惧和不甘。

他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这个新皇。

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

都要可怕百倍。

而此刻的朱厚照。

已经走出了奉天殿。

沿着长长的宫道。

向后宫走去。

宫道两旁的松柏。

在风中发出 “沙沙” 的声响。

像在诉说着什么。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

太子蟒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早朝这一战。

只是开始。

接下来。

该轮到后宫了。

张太后。

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势力……

一个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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