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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夕阳的金辉。

斜斜地爬过坤宁宫的窗棂。

在青砖地上。

投下几块菱形的光斑。

朱厚照坐在紫檀木椅上。

指尖敲在扶手上。

笃、笃、笃。

目光。

落在案上的《皇明祖训》上。

书页翻开着。

正停在 “宦官不得干政” 那一页。

墨迹被岁月泡得发乌。

像一块陈年的伤疤。

后宫的寂静。

跟奉天殿的肃穆不同。

这静。

像块湿抹布。

堵得人喘不上气。

廊下的宫灯。

还没点亮。

风。

从朱红宫墙的缝隙里钻进来。

带着呜呜的响。

那声音。

像极了藏在暗处的人在窃窃私语。

“小爷。”

“刘瑾在外头候着。”

张永的声音。

轻得像根羽毛。

“让他进来。”

朱厚照头也没抬。

指尖在 “宦官” 两个字上。

重重一点。

刘瑾迈着小碎步。

挪了进来。

微胖的身子。

躬得像张拉满的弓。

刚进门。

“噗通” 一声。

就跪在了地上。

“奴婢刘瑾。”

“参见小爷。”

他的额头。

几乎贴到金砖上。

能看见地上细密的纹路。

那是几代宫人的体温。

焐出来的温润。

朱厚照抬眼。

看向这个日后权倾朝野的 “立皇帝”。

此刻的刘瑾。

还只穿着件青布蟒袍。

是个不起眼的随堂太监。

可他眼里。

却藏着一团火。

是对权力的渴望。

是对命运的不甘。

历史上。

刘瑾靠阿谀奉承爬上去。

最后落得凌迟处死的下场。

但现在。

朱厚照要给他换个活法。

一个只听自己使唤的活法。

“刘瑾。”

朱厚照的声音。

在空旷的殿里荡开。

“孤问你。”

“你想不想往上走?”

刘瑾的身子。

猛地一颤。

抬起头。

眼里全是不敢信。

“奴婢…… 奴婢只想伺候小爷。”

“不敢奢求……”

“不敢?”

朱厚照冷笑。

“那你当年在东宫。”

“给孤讲《英烈传》时。”

“眼里的光是什么?”

刘瑾的脸。

“唰” 地红了。

他确实给少年太子讲过太祖爷打天下的故事。

讲到激动处。

还会手舞足蹈。

那是他藏在卑微里的野心。

“小爷……”

刘瑾的声音带着哽咽。

“奴婢…… 奴婢怕辜负小爷的信任。”

“孤给你一个机会。”

朱厚照站起身。

走到他面前。

太子蟒袍的下摆。

扫过他的肩膀。

“孤让你提领东厂。”

“执掌诏狱。”

“你敢接吗?”

东厂!

刘瑾的瞳孔。

“唰” 地缩成针尖。

连喘气都忘了。

东厂是天子的耳目。

掌缉访谋逆、妖言、大奸恶。

直接对皇帝负责。

连锦衣卫都得让三分。

让他一个随堂太监提领东厂?

这是一步登天!

“奴婢…… 奴婢敢!”

刘瑾 “咚咚咚” 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撞在金砖上。

渗出血珠。

“若小爷信得过奴婢。”

“奴婢愿为小爷赴汤蹈火。”

“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不必。”

朱厚照弯腰。

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拂尘。

“孤要你做的。”

“是替孤擦亮眼睛。”

“这皇宫里。”

“藏着太多眼睛。”

“太多耳朵。”

“太后的宫。”

“太妃的院。”

“太医院的药房。”

“侍卫的营房……”

“到处都是跟外臣勾连的线。”

朱厚照的声音。

陡然变冷。

“孤要你清查皇宫内外。”

“不管是太监宫女。”

“还是侍卫太医。”

“只要有跟外臣私相往来的。”

“统统拿下。”

“关进诏狱。”

“等孤发落!”

刘瑾的后背。

瞬间绷紧。

清查皇宫?

连太后、太妃的寝宫都要查?

这可是掉脑袋的活儿!

稍有不慎。

就是 “惊扰宫闱” 的罪名。

弄不好还会被扣上 “离间皇室” 的帽子。

可他看着朱厚照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试探。

是考验。

是太子要借他的手。

斩断后宫与前朝的联系。

“奴婢遵旨!”

刘瑾咬着牙。

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但求小爷给奴婢一道手谕。”

“免得…… 免得有人以‘宫规’阻拦。”

“手谕没有。”

朱厚照将拂尘塞进他手里。

“但孤给你一句话 ——”

“孤的话。”

“就是宫规!”

“孤的意。”

“就是天条!”

“谁敢阻拦。”

“先斩后奏!”

最后四个字。

像炸雷一样。

在刘瑾耳边响。

他看着少年太子眼里的狠厉。

忽然想起昨天杖毙红芍时的场景。

那不是一时冲动。

是早就盘算好的雷霆手段。

这个太子。

比他想象的更敢干。

更可怕。

跟着这样的主子。

要么权倾朝野。

要么粉身碎骨。

他赌了!

“奴婢谢小爷隆恩!”

刘瑾再次磕头。

血混着汗水。

淌在金砖上。

“奴婢这就去调东厂番役。”

“今夜便开始清查!”

“今夜?”

朱厚照挑眉。

“夜长梦多。”

刘瑾抬头。

眼里闪着跟他身份不符的锐光。

“奴婢要让那些藏在暗处的鼠辈。”

“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朱厚照笑了。

这才是他要的刘瑾。

有野心。

有手段。

更有执行力。

“很好。”

朱厚照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记住。”

“宁可错抓。”

“不可放过。”

“但凡有嫌疑的。”

“先拿下再说。”

“是!”

“还有。”

朱厚照补充道。

“太医院的药材账册。”

“侍卫营的轮值记录。”

“都给孤抄一份来。”

“奴婢明白!”

刘瑾揣着那柄拂尘。

像揣着尚方宝剑。

转身快步走出殿门。

刚拐过廊下。

就撞见几个探头探脑的宫女太监。

那几人看见刘瑾。

吓得脖子一缩。

谁都知道。

这胖太监刚从太子殿里出来。

怕是得了什么圣宠。

刘瑾却忽然停下脚步。

眯起眼睛扫过他们。

“你们几个。”

“在这儿做什么?”

宫女太监们吓得 “噗通” 跪倒。

“回…… 回刘公公。”

“我们是来伺候小爷用晚膳的。”

“晚膳不急。”

刘瑾掂了掂手里的拂尘。

声音尖细如刀。

“咱家刚奉太子爷旨意。”

“提领东厂。”

“要清查宫闱。”

“你们几个。”

“先跟咱家去东厂走一趟。”

“说说清楚。”

“这几日都跟哪些外臣打过照面?”

宫女太监们的脸。

瞬间惨白如纸。

哭喊声还没出口。

就被随后赶来的东厂番役堵住了嘴。

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刘瑾看着他们消失在拐角。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太子要的是雷霆手段。

他就给一场血雨腥风。

从今天起。

这皇宫的规矩。

得由他刘瑾来定!

暖阁内。

朱厚照站在窗前。

看着刘瑾带着番役消失在宫道尽头。

眼神深邃。

前世的朱厚照。

三十一岁不明不白死在豹房。

太医院的药。

后宫的酒。

甚至枕边的太监。

都可能藏着索命的毒。

这一世。

孤不会重蹈覆辙。

东厂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

是锦衣卫。

是京营。

是整个大明的权力中枢。

他要把所有藏在暗处的手。

一根根砍断。

让这天下人都知道。

朱厚照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他是真龙。

是要执掌乾坤的帝王!

晚风卷起窗纱。

带着一丝初秋的凉意。

朱厚照的目光。

落在远处仁寿宫的方向。

那里的烛火。

比昨夜黯淡了许多。

张太后。

你的棋。

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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