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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永宁侯府,揽月阁内室的空气仿佛凝固的冰,带着噬人的寒意。

沈清婉蜷缩在锦绣软榻上,指尖死死揪着丝帕,往日娇媚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写满了惊惧不安。柳氏在她身旁来回踱步,保养得宜的脸上阴云密布,眉宇间拧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暴躁和恐慌。

“娘!现在怎么办?!那个小贱人…小莲她肯定听到了!她要是被外面的人抓去…”沈清婉的声音带着哭腔,破碎不堪,“我们…我们会不会…”

“闭嘴!”柳氏猛地停步,厉声呵斥,眼神凶狠地瞪着她,“慌什么?!自乱阵脚才是死路一条!”

她嘴上强硬,心中却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小莲的失踪绝非偶然,那场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分明是冲着她和婉儿的密谈来的!对方不仅知道了她们欲造伪尸的计划,甚至可能…知道了未晞之死的真相!

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是府中其他看不惯她们的姨娘?是侯爷的政敌?还是…还是那个她不敢深思的、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柳氏狠狠打了个冷颤,强行掐断这个荒谬的念头。

“一定是府里有人吃里扒外!”她咬牙切齿,眼中迸射出毒蛇般的寒光,“那个倒夜香的老东西,还有侧门的护卫,统统都有问题!还有小莲同屋的那些贱蹄子,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恐惧迅速转化为狠厉的杀意:“必须把这些人揪出来!严刑拷打!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沈清婉被母亲眼中的狠毒吓得一哆嗦,但求生的本能让她也滋生出同样的残忍:“对!抓起来!打死她们!看谁还敢乱说话!”

母女二人此刻如同被困的毒兽,急于撕咬一切可能的威胁。

很快,揽月阁内气氛陡变。柳氏的心腹嬷嬷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凶神恶煞地冲进下人居所,不由分说地将昨日与小莲同屋的两个丫鬟,以及侧门当值的两名护卫,粗暴地拖了出来。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小的冤枉!小的只是按规矩当值啊!”

哭喊声、求饶声瞬间打破了侯府后院的平静,引得其他下人纷纷侧目,人人自危,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那四人被拖到后院最偏僻的一处废弃柴房里。房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窥探的视线,也隔绝了里面即将发生的惨剧。

柳氏并未亲自到场,她只需坐在揽月阁内,听着隐约传来的鞭挞声和惨叫声,嘴角噙着冷酷的笑意。沈清婉则又怕又兴奋,紧紧抓着母亲的手臂,竖着耳朵听那代表着她权威的声音。

柴房内,私刑正在上演。

沾了盐水的皮鞭狠狠抽打在血肉之躯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烧红的烙铁逼近皮肤,发出滋滋的焦糊味和凄厉到变形的惨嚎。

坚硬的木棍一次次砸向膝盖、脚踝…

“说!小莲那个贱婢躲到哪里去了?!”

“谁指使你们的?!”

“还有谁知道大小姐的事?!”

“不说就打死你们!”

行刑的婆子面目狰狞,厉声逼问。

然而,那四个倒霉的下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恰好在那個时间,出现在那個位置,成了柳氏母女发泄恐慌和怒火的牺牲品。

任凭如何拷打,他们也只能哭喊着冤枉,吐不出半点柳氏想要的“秘密”。

惨叫声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微弱下去。

柴房门打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行刑的婆子走出来,对着等候在外的柳氏心腹嬷嬷摇了摇头,低声道:“嬷嬷,看来…他们确实不知情。再打下去,怕是真要出人命了…”

那嬷嬷朝里瞥了一眼,只见四人已是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地瘫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她皱了皱眉,进去探了探鼻息。

“两个丫头没气了。护卫还吊着一口气,但也废了。”嬷嬷面无表情地回报,“怎么处理?”

柳氏在揽月阁听到回报,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不耐烦和恼怒:“没用的东西!死了正好!拖去乱葬岗喂野狗!对外就说他们偷盗府中财物,拒捕时被失手打死了!谁敢多嘴,同罪论处!”

命令被冷酷地执行下去。

当夜,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板车从侯府后门悄无声息地推出,直奔城外乱葬岗。

永宁侯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这份平静之下,弥漫着更浓重的血腥和恐惧。下人们噤若寒蝉,行事更加小心翼翼,彼此之间连眼神都不敢多交流。

柳氏和沈清婉自以为用雷霆手段镇压了下去,暂时稳住了局面,却不知她们这番残忍愚蠢的举动,恰恰为敌人送上了最致命的武器。

城南安全屋。

甲一垂首,沉声禀报着永宁侯府内发生的惨剧:“…四人被严刑拷打,两人当场毙命,一人重伤濒死,连同之前‘失手’打死的,共计三条人命。尸体已处理。”

沈未晞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顾昭坐在一旁,眉头紧锁:“柳氏竟如此疯狂愚蠢…她这是在自掘坟墓。”

“她不是愚蠢,她是害怕。”沈未晞的声音冷得像冰,“害怕到只能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来掩盖恐惧。却不知,血流得越多,破绽就越大。”

她看向甲一:“那重伤的护卫,现在何处?”

“按姑娘先前吩咐,我们的人一直暗中盯着侯府处理‘废物’的路线。板车行至乱葬岗时,我们的人制造了点混乱,趁机将还有一口气的那个护卫替换了出来。只是…伤势太重,恐怕…”甲一语气凝重。

“带我去看他。”沈未晞站起身。

密室内,油灯如豆。一个血肉模糊的男子躺在草席上,气息微弱,几乎看不出人形。

沈未晞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眉头越蹙越紧。多处骨折,内脏破损,高烧不退…柳氏的人下手极黑。

她一言不发,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取出银针和金疮药,开始全力施救。她的动作快而稳,眼神专注,仿佛眼前不是一个奄奄一息的陌生人,而是一件需要修复的重要器物。

顾昭站在门口,看着她专注施救的侧影。烛光在她苍白的脸上跳跃,明明灭灭。这一刻,她身上仿佛同时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一种是杀伐果断的复仇者,另一种是悲悯济世的神医。这种矛盾在她身上交织,形成一种奇异而强大的魅力。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沈未晞才直起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写下一张药方递给甲一:“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想办法给他灌下去。能不能活,看他的造化。”

“是。”甲一接过药方,迟疑了一下,“姑娘,此人即便救活,恐怕也…”

“我知道。”沈未晞打断他,语气平静,“他不需要上堂作证,甚至不需要开口说话。他只要活着,本身就是对柳氏和沈清婉最有力的控诉。”

她要用这个侥幸存活的护卫,和那两具被草草丢弃在乱葬岗的尸体,彻底撕开永宁侯府伪善残暴的真面目!

“甲一,让我们的人,将永宁侯府滥用私刑、打死无辜下人的消息,巧妙地散播出去。重点…说给那些受害者的亲朋故旧,以及…御史台李秉章门下的御史听。”

“是!”

“另外,”沈未晞眼中寒光一闪,“是时候让那位‘受惊’回家的老苍头,‘无意间’向邻里透露一些侯府侧门那日的‘不寻常’了。”

“属下明白!”

一张由鲜血、尸体和幸存者编织成的网,正在缓缓撒向永宁侯府。

沈未晞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昏迷的护卫,转身走出密室。

夜风吹拂,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这京城愈演愈烈的血腥味。

暗室私刑,终将曝于烈日之下。

而执刑者,必将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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