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喜欢豪门总裁小说的你,有没有读过这本《一觉醒来,我和死对头先婚后爱了》?作者“甜宠酥”以独特的文笔塑造了一个鲜活的苏念厉星衍形象。本书目前连载,赶快加入书架吧!
一觉醒来,我和死对头先婚后爱了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那一夜,苏念的脚步骤终在距离玻璃花房几步之遥的地方凝滞,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冰冷的墙壁阻隔在她与那片透明的温暖之间。她最终退缩了,选择了逃避,将自己放逐到了后花园那片在夜色中怒放,却也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芬芳的白玫瑰花海里。
她在那里,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孤魂,独自一人,在浸透着夜露寒意的石质长椅上,枯坐了整整一夜。
晚风裹挟着泥土的潮气和花瓣凋零前最后的馥郁,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拂过她单薄衣衫下微微颤抖的身体。肌肤所能感知到的凉意是真实的,可她却奇异地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因为她的内心世界,正被那场足以颠覆她过去八年所有坚持与恨意的风暴,无情地肆虐、焚烧,只留下一片滚烫而荒芜的焦土。
那些散落的、带着岁月痕迹的照片,那些力透纸背、充满了少年青涩与挣扎的字迹,还有那个男人站在窗边、被月光勾勒出的沉默而浸满悲伤的剪影……
这一幕幕,交织成一部无声却无比清晰、不断在她脑中循环播放的默片,耗尽了她的心神,也抽空了她的力气。
当天边那抹象征着新生的鱼肚白,艰难地撕裂沉沉的夜幕,当第一缕携带着微弱暖意的晨光,穿透薄雾,如同聚光灯般精准地打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时,苏念才仿佛一个被切断了提线的木偶,动作迟缓而僵硬地,从那张汲取了她一整夜体温却依旧冰冷的长椅上,支撑着站了起来。
长时间的静止不动,让她的双腿血液不畅,麻木得如同不属于自己。刚迈出一步,一阵刺麻的酸软便猛地窜上,她踉跄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慌乱中,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身旁一株开得正盛的白玫瑰。
“嘶——”
尖锐细密的花刺,瞬间刺破了她娇嫩的掌心肌肤。
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传来,让她那颗早已被各种混乱情绪折磨得近乎麻木的心脏,也跟着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她缓缓地,摊开手掌。
几颗殷红、饱满的血珠,正从那白皙得几乎能看见淡青色血管的皮肤破损处,缓缓地沁出、凝聚。
像极了昨夜昏黄灯光下,从厉星衍脸颊上那道被她用碎玻璃划出的伤口中,渗出的血色。
这个突如其来的联想,让苏念的心口又是一阵没来由的、让她感到无比烦躁的紧窒与抽痛。
她拖着疲惫不堪、仿佛每个关节都灌满了沉重铅块的身体,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游魂,步履蹒跚地,穿过了这片既是为她盛放、却也如同无形囚笼般禁锢着她的玫瑰花海,回到了那栋在晨曦中更显宏伟,却也更加冰冷空洞的别墅。
悄无声息地,她回到了那间暂时属于她的、被她视作最后“安全领地”的客房。
反手锁上门,她将自己重重地摔进了那张柔软得过分、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大床中央。
累。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整个人彻底淹没,连指尖都懒得动弹。
可偏偏,睡眠成了最奢侈的渴望。
只要一闭上眼,厉星衍那张脸,便会不受控制地、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有他失控时,那双翻涌着痛苦、愤怒,以及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深刻风暴的深邃眼眸。
有他被她的话语刺伤后,那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写满了难以置信与痛楚的惨白面容。
更有……他在那些泛黄照片背后,写下的,那一行行与她记忆中那个嚣张跋扈的少年截然不同的、充满了隐秘心事与缱绻爱意的字迹。
“我的光……”
这三个字,像一个被刻入骨髓的魔咒,带着他笔尖的温度,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疯狂回响,搅得她心神不宁,不得安宁。
“呃……”苏念猛地从床上坐起,双手用力插进如瀑的长发中,指尖紧紧抵着头皮。
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被这些突如其来的、颠覆性的信息和莫名涌现的情绪左右,她迟早会彻底疯掉!
在没有动用一切手段查明所有真相之前,在没有搞清楚这八年空白岁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变故之前,她必须,也必须只能,相信自己所认知的一切!
她需要绝对的冷静。
她需要钢铁般的理智。
更需要……一道清晰的、不容模糊、不可逾越的界限!
一道将她自己,与厉星衍,与那个身份尴尬的孩子,与这个看似华丽却令人窒息的所谓“家”,彻底、干净地隔离开来的楚河汉界!
深吸一口带着房间内清冷空气的气息,苏念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她掀开被子,走下床,径直进入了浴室。
她打开花洒,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水温控制阀旋至代表了最高温度的红色区域。
滚烫的热水如同密集的雨点,从头顶的莲蓬头倾泻而下,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了一片氤氲蒸腾、模糊了一切轮廓的白茫茫水汽之中。她闭上眼,仰起脸,任由那几乎灼伤皮肤的热流冲刷着冰冷疲惫的躯体,仿佛想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将昨晚发生的一切——他残留在她身上的霸道气息,他触碰她肌肤时留下的滚烫温度,以及那些让她心烦意乱、颠覆认知的发现——全都从里到外,冲刷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全身的肌肤都被烫得泛起一层不自然的绯红,苏念才猛地关掉了水阀。
浴室内瞬间只剩下水滴坠落的余音。她用宽大的浴巾胡乱地擦拭着身体和湿漉漉的头发,然后走到了那面巨大的、被水蒸气熏染得一片模糊的镜前。
她抬起手,用力抹开镜面上的一片水汽。
“哗——”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了一张苍白、疲惫,眼底带着淡淡青黑,唯独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决绝的、近乎偏执的冷光的陌生脸庞。
苏念静静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许久,缓缓地扯了扯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得、不带任何人类温度的弧度。
从这一刻起。
她,是苏念。
却也,不再是过去那个会被轻易动摇的苏念。
她要将自己的心,锤炼成一座与世隔绝、坚不可摧的孤岛。任何风浪,休想再轻易撼动分毫!
……
当苏念换好一身简约却疏离的衣物,从旋转楼梯上缓步走下时,楼下的餐厅里,已然是一派被精心营造出来的温暖明亮景象。
灿烂的晨光毫无保留地透过那整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泼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给餐厅内每一件精致的家具和摆设都镀上了一层温暖柔和的金色光晕。
长长的、由顶级橡木匠心打造而成的餐桌上,铺着熨烫平整的洁白桌布,上面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光可鉴人的骨瓷餐具,以及插着新鲜欲滴、还滚动着晨露的黄色蔷薇的银质花瓶。
空气中,和谐地交融着烤面包的诱人麦香、现磨咖啡的浓郁醇香,以及煎培根所散发出的咸香肉气。
眼前的一切,完美得如同一幅被精心构图、描绘出的,充满了安宁与人间烟火气的温馨油画。
可这幅画,落入苏念的眼中,却只觉得无比刺眼。
也无比……虚假造作。
餐桌的主位上,厉星衍已然端坐。
他换下了昨夜那身居家的慵懒睡衣,穿上了一身剪裁极致合体、质感卓绝的纯黑色手工定制西装。纯白的衬衫领口挺括,系得一丝不苟,袖口处,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名贵腕表的冷冽表盘,以及那枚她昨日见过、象征着冷硬与掌控的黑曜石袖扣。
他整个人,就像一位即将奔赴没有硝烟战场的、冷酷的君王。
矜贵,优雅,从容不迫,却也由内而外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然疏离感。
他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一手端着精致的咖啡杯,另一只手,拿着一份全英文的财经报纸,姿态从容,神情专注地浏览着。
仿佛昨晚那场激烈到几乎失控、砸碎了平静表象的冲突,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醒来便可抛之脑后的短暂梦境。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如同冰山覆盖般的沉稳表情。
可苏念,还是凭借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极其清晰地捕捉到了——
在他那凌厉完美的下颌线边缘,有一道极其细微、若不仔细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淡淡粉色划痕。
那是昨晚,她被逼至绝境时,用碎裂的玻璃杯,在他脸上留下的“杰作”。
也是那场无声战争结束后,留下的,唯一的,肉眼可见的证据。
而在他的身旁,那张专属的儿童高脚椅上,坐着小小的睿睿。
小家伙今天穿了一身非常得体的英伦风幼儿园校服——洁白的衬衫,灰色的毛线背心,搭配着格纹短裤,衬得他那张本就漂亮得如同小天使般的脸蛋,愈发精致可爱,像橱窗里最受欢迎的玩偶。
可他,却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有的活泼与朝气。
他只是深深地低着头,浓密卷翘的睫毛垂着,掩盖了眸中的神采,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银勺,有一下没一下,心不在焉地戳着自己碗里那份,被王妈用心做成了可爱小熊形状的鸡蛋羹。
整个人,都蔫蔫的,像一棵在烈日下缺水、被霜雪打过的小草,浑身上下,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浓浓的、无法掩饰的失落与委屈。
他的眼睛,红肿得厉害,像两颗熟透的小桃子。
显然,在她离开后,这孩子哭了很久,或许,大半个夜晚。
这个认知,让苏念的心口,又是一阵不受控制的、细密而尖锐的刺痛,如同被最细的牛毛针轻轻扎了一下。
她强迫自己,近乎冷酷地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个让她心绪复杂的孩子,将翻涌上来的所有柔软情绪,都强行压回心底最冰冷的角落。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迈着略显僵硬的步伐,走了过去。
“太太,早上好。”
王妈第一个发现了她,立刻脸上堆起略显局促却十足热情的笑容,迎了上来,手脚麻利地替她拉开了厉星衍对面的椅子,“您昨晚休息得还好吗?想吃点什么?中式的清粥小菜,还是西式的面包煎蛋?我这就去准备。”
苏念没有回应她的问候,甚至没有抬眼看她。
她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带着审视意味地扫过长长的餐桌。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明确划分界限的举动——径直绕过桌角,拉开了距离厉星衍和睿睿最远的那张椅子,坐了下来。
一个泾渭分明、充满抗拒的姿态。
“咖啡,”她看着自己面前光洁如新的空餐盘,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起伏的、平板的语调说道,“黑的。谢谢。”
王妈脸上那殷勤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看向主位的厉星衍。
餐厅里原本就谈不上轻松的气氛,因为苏念这个充满疏离感的举动和冰冷彻骨的语气,而骤然降至冰点,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原本还在无精打采戳着鸡蛋羹的睿睿,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受惊的小动物。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抬起了头,用那双又红又肿、像小兔子一样的大眼睛,怯生生地、飞快地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眼神复杂极了,里面交织着显而易见的害怕、深切的委屈,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不知该如何安放的、近乎卑微的孺慕之情。
然而,在接触到苏念那双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仿佛在看陌生人的视线时,他又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烫到了一样,闪电般地收回了目光,将自己那颗小脑袋埋得更低了,几乎要完全藏进面前那个盛着鸡蛋羹的小碗里。
那个充满了恐惧和退缩意味的小动作,像一根最细最尖的冰锥,又一次,狠狠地扎在了苏念心上那片试图冰封的柔软处。
她放在桌下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再收紧,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里那处昨夜被玫瑰刺破的细微伤口中,带来一阵混合着旧痛与新痛的清晰锐利感。
而从她出现开始,就一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当她不存在般的厉星衍,在这一刻,那翻动报纸的修长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停顿了一下。
仅仅是,半秒钟的凝滞。
然后,一切又恢复如常,仿佛那瞬间的停顿只是旁人的错觉。
整个宽敞的餐厅里,一时间,只剩下他翻动报纸时发出的、规律而细微的“沙沙”声响。
以及,银质刀叉偶尔与骨瓷餐盘轻轻碰撞时,发出的、在过分安静环境中显得异常清脆刺耳的“叮当”声。
每一秒,都像是在被无限拉长,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煎熬。
苏念面无表情地,端起王妈小心翼翼送上来的那杯黑咖啡,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极致的苦涩与酸涩瞬间在味蕾上炸开,迅速蔓延至整个口腔。
正好。
她想。
这味道,正好可以用来麻痹她那颗总是不听话的、在该坚硬时却偏偏想要柔软下来的、该死的心。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物体掉落在地砖上的清脆响声,猛地撕裂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是睿睿。
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心不在焉,小手一滑,将手中那把小巧的银勺,掉落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在这样落针可闻的绝对安静环境里,这声响动被无限地放大,显得格外突兀和骇人。
小家伙显然被自己制造出的这声巨响吓坏了,也可能是因为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而感到恐惧。
他那小小的身体猛地剧烈一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先是飞快地看了一眼主位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厉星衍,然后又怯怯地、带着祈求意味地,瞥向一脸冰霜的苏念。
那双本就红肿的大眼睛里,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满了晶莹的泪水,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做错事后的恐惧、无助与茫然。
眼看着,那蓄满眼眶的金豆子,就要承载不住重量,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
一直,都像一尊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冰雕般,坐在主位上的厉星衍,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将自己手中那份看了许久的报纸折叠好,平整地放在餐桌一角。
苏念的心,不由自主地跟着提了起来,悬在半空。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以为,他会像那些传闻中严厉、缺乏耐心的父亲一样,开口,用冷硬的语气训斥这个“笨手笨脚”、“制造噪音”的孩子。
可他,没有。
他甚至,连一丝一毫类似于不耐烦或者不悦的表情,都没有在他那张深邃的脸上浮现。
他只是沉默地、姿态从容地站起身,绕过宽大的桌角,步伐沉稳地走到了睿睿的身边。
然后,他自然而然地弯下腰,姿态不见丝毫勉强,伸出骨节分明、足以在无数重要文件上签下决定亿万资金流向名字的大手,轻松地将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小勺子捡了起来,随手放置在了一旁的餐边柜上。
接着,他又从消毒柜中取出的干净餐具盒里,拿出了一把全新的、一模一样的小银勺,动作轻柔地放回了睿睿那只紧张地蜷缩着的小手中。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动作是那样的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甚至,他那向来紧抿的薄唇线条,在面向孩子时,都似乎柔和了那么一分,带着一种苏念完全无法想象、也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近乎本能的耐心,与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伸出那只大手,极其轻柔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摸了摸睿睿那柔软服帖的、毛茸茸的头发。
然后,他微微俯下身,用一种苏念几乎听不到的、极其低沉而轻柔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的耳语,在睿睿的耳边,低声安抚了一句什么。
奇迹般的,睿睿那双原本已经蓄满泪水、即将决堤的大眼睛,竟然就真的,硬生生地止住了泪意。他只是用力地扁了扁小嘴,嘴角向下弯着,用一种充满了全然的依赖和无尽委屈的眼神,仰头,望着自己的父亲。
而厉星衍,那双向来冰冷得如同寒潭、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深邃眼眸里,在凝视着孩子的时候,竟然,也罕见地、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一丝,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清晰察觉的、浅淡却真实的温情。
这一幕父子之间无声交流、彼此依赖的和谐画面。
像一把被精心打磨过的、最锋利的无形刀刃。
将苏念这个被排斥在外的、多余的、格格不入的“外人”,切割得体无完肤,无所遁形。
也让她那颗,好不容易才用层层冷漠与决心伪装起来、试图冰封的心,再一次,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冰层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这个男人……
这个,在她过去八年记忆里,永远都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冷酷无情、唯我独尊的厉星衍。
为什么……
在孩子面前,竟会是这个样子?这陌生的温和与耐心,究竟是他的另一面,还是更高明的伪装?
就在苏念因这巨大的反差而微微失神之际,已经妥善处理好一切的厉星衍,已经重新站起身,步履从容地坐回了自己的主位之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碰触那份报纸。
而是,缓缓地抬起了眼睑。
用那双幽深得如同古井寒潭、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洞悉人心底色的黑色眼眸,隔着长长的、摆满了精致餐具的餐桌,隔着满室流淌的、温暖却无法触及彼此的晨光,直直地、不容回避地,望向了她。
“医生说,”他的声音平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与她相关的医疗建议,“你的身体指标显示虚弱,需要规律进食,补充营养。”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黑咖啡上。
“只喝黑咖啡,”他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对你的胃没有好处。”
苏念的心,因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掌控意味的“关心”而猛地一缩,随即涌起的是一股强烈的抗拒。
她强迫自己,抬眸迎上他那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目光。
然后,她缓缓地扯了扯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尽疏离与嘲讽的冰冷弧度。
“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
她的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屋檐下悬挂的冰棱,带着刻意的距离感,“就不劳,厉总,您费心了。”
她故意,将那个代表着社会关系的、生疏的称谓“厉总”两个字,咬得又轻,又慢,充满了刻意的强调。
像一根细细的、淬了寒冰的绣花针,精准无比地,掷向两人之间那层薄得几乎一捅即破、却谁都不愿先伸手的虚假和平。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又一次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厉星衍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有什么复杂难辨的东西,极快地一闪而过。
是骤然被刺伤的痛楚?
是被公然违逆的不悦与愤怒?
还是……一丝无可奈何的疲惫?
苏念,看不清。
也因为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让她怀疑那是否只是自己光线错觉下的幻觉。
他并没有如她预想中那样,与她进行无谓的争辩,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被冒犯的神色。
他只是,目光沉静地看了她两秒,然后,微微地颔了颔首,像是接受了她的话语,又像是完全没将其放在心上。
随即,他转过头,对一旁早已吓得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的王妈,用一种恢复了惯常的、不容任何置喙的、平淡却极具分量的命令口吻,吩咐道:
“给太太,换一杯热牛奶。”
他甚至补充了一句,目光依旧没有看苏念,“要全脂的。”
一句话。
轻飘飘的,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
却又,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与生俱来的、绝对的掌控力,与不容反抗的强势。
他甚至,都没有再看她一眼,没有给她再次反驳的机会。
却用这种最平静的、也是最霸道的方式,彻底地、干脆地,否决了她刚才所有的反抗与宣言,将她重新纳入他划定的、需要被“照顾”的范畴之内。
苏念放在桌下的手,再一次,死死地攥成了拳,用力到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指甲,更深地、狠狠地,嵌入了掌心那处早已被玫瑰刺破、刚刚结起一层薄痂的伤口里。
一阵尖锐的、带着撕裂感的刺痛,清晰地传来。
却,远远,比不上,她此刻心头,那股被全然压制、被全然无视、被当作所有物般安排的,强烈的屈辱感,与,无处宣泄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