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谢长钰气笑,恨她如此狠心,又恨自己放不下她。
戏毕,乐瑶公主兴致勃勃提议去放河灯。
河灯蜿蜒成一道金色流光。
孟茯苓折完河灯。
谢长钰拿起笔,想替她在河灯上写祷告词。
她却冷冷避开,自己执笔:“不必劳烦谢世子。给淮景的祝福语,我自己来便好。”
他眉头紧锁,还未开口,便被乐瑶公主亲切挽住。
“长钰哥哥,快陪我放河灯。”
她拉着他走远。
孟茯苓蹲下,对着河灯默念。
愿父母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愿谢长钰,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她轻轻将河灯推入水中,看着它随波渐远,融入万千灯海中。
不远处,谢长钰与乐瑶的对话被风吹到她耳旁。
“长钰哥哥,你许了什么愿?”
“愿……死去的将士,都能得以安息。”
“长钰哥哥真是个重情义的人!而我的心愿,便是永远陪在长钰哥哥身旁。”
“多谢公主。”
孟茯苓在远处看着他们般配的身影,心中刺痛。
灯会结束。
马车停到医馆,孟茯苓朝三皇子盈盈一拜。
萧淮景叫住她:“茯苓,再过几日就是皇家秋猎。今年的赛制与往年不同,是双人骑射,我想邀请你,同我一起。”
她刚想拒绝,萧淮景又道:“听闻,今年的彩头,是一枝能治百病的千年灵芝。谢世子似乎,势在必得,想争来送予你。”
一股酸涩情绪涌上心头。
孟茯苓知道自己这个病,无药可治。
但或许可以借这秋猎,让谢长钰彻底死心。
她深吸一口气,答应了。
夜深露重,一夜无眠。
“姑娘!姑娘!”
孟茯苓迷糊睁开眼,才发现床榻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染冬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姑娘,你还是喝些药吧。”
她安慰:“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换了身干净衣裳,孟茯苓为秋猎事宜,准备出门买身骑装。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人群中的议论。
“听说了吗?定北侯夫人这几日时常出入宫中,据说是为了世子和乐瑶公主的婚事。”
“我看八九不离十,侯府与皇家联姻,真是天大的荣耀!”
“可时我听闻,谢世子为拒这门婚事,当场就交还了虎符;甚至在御书房外跪了半宿;侯夫人为此都大病一场,侯爷气得抽了他三十鞭子,并下令不许任请任何大夫……可见,真是伤透了侯爷的心。”
“一个罪臣之女,哪值得世子如此真心相待?为了她连前程和父母都不要了?”
“我看她就是个灾星,克死自己父母,又来祸害谢家!谁沾上她都会倒霉!以后我们都绕着点医馆走,免得沾上霉气。”
这些尖锐话语,如同一把刀子,一点点凌迟着孟茯苓的心。
她脚步急促,差点撞上街边摊贩,被染冬即时拉住。
“姑娘,你别听他们胡说!”
孟茯苓对着她摇摇头,心不在焉地买完东西。
夜幕时分。
一身黑袍的孟茯苓出现在侯府门口。
她取出腰牌,很快被放进去。
她去了侯夫人的院落。
侯夫人不愿见她。
孟茯苓透过窗子,看到了卧病在床的侯夫人。
向来端庄持重的侯府夫人,如今仿佛苍老了十岁。
她对着门口重重行了一礼。
孟茯苓又去了谢长钰的院子。
青石板路依旧,可多年未走,她竟觉得这路竟异常的远。
好不容易到达门前,又吃了个闭门羹。
院子里的小厮拦住她:“你把我家世子害得这么惨!竟还有脸回来!”
孟茯苓心口一窒:“不论你怎么想,如何看我,今日,我只是个大夫,来给你家世子看病的。”
小厮咬了咬牙,还是让开了路。
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走近床榻,只见谢长钰双目紧闭,眉头紧皱,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
她让小厮帮忙解开他的衣裳。
入目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谢长钰宽阔坚实的背部,此刻布满狰狞的鞭痕,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孟茯苓指尖颤抖,一颗心仿佛生生被掰成两半。
昨日他跪了半夜,回来后又被侯爷抽了三十鞭子不让请大夫,如今伤口炎症他高烧不退。
她强迫自己冷静,为他处理好伤口后又写了一方药方,交予小厮。
刚准备离开时,谢长钰昏迷中突然拉住她的手。
“茯苓……别走……”
孟茯苓被钉在原地,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她死死咬住下唇,狠心抽开手臂。
对着小厮叮嘱:“照顾好世子……别说我来过。”
时间来到秋猎。
三皇子的马车一早就候在医馆外。
孟茯苓抵达猎场时,场上已经有不少世家贵女。
高台之上,内官宣布规则:上午骑射,拔得头筹者,可得“姻缘令”一枚,自主选择婚配对象,由陛下亲自赐婚。
此赏一出,满座哗然。
所有世家公子跃跃欲试,无不想争得第一。
数百只猎物被放出。
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几个呼吸间,两抹身影已遥遥领先。
正是谢长钰与萧淮景。
谢长钰攻势凌厉,箭似流星。
萧淮景沉稳缜密,例无虚发。
眼见猎物越来越少,许多勋贵见无望魁首,早早放弃到外围观赛。
赛场上,顿时只剩他们二人。
“谢小将军,不过是场比赛,何必如此拼命?”
“三皇子即无意头筹,不如就此退赛。”
两道身影擦肩而过,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草丛间,一只兔子从洞中钻出。
两人察觉,同时搭弓射箭。
谢长钰的箭矢率先射中,最终以微弱优势拿下魁首。
他接过令牌,在人群中一眼瞧见孟茯苓,坚定朝她奔来。
“茯苓,愿效此景,永结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