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捷的消息,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整个大夏朝堂都陷入了一种亢奋的情绪之中。
然而,在这份亢奋之下,以丞相裴潜为首的一众核心大臣,心中却涌动着更为复杂的情绪——敬畏。
一种发自肺腑的,对那位年轻帝王深不可测的智慧的敬畏。
这天夜里,丞相府邸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夜的书房里,聚集了大夏王朝真正的权力核心。
丞相裴潜、户部尚书杜景之、工部尚书钱振,甚至连刚刚大病初愈的太傅公羊弘,都赫然在列。
几位老大人相对而坐,气氛却异常凝重,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良久,还是裴潜,用一种带着几分梦呓般的语气,缓缓开口了。
“诸位,你们说……我们这位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问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是啊,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他孱弱,他却能不动声色地平衡朝堂,将所有权力悄然收拢。
你说他慵懒,可“方便面”、“新式炉具”这些福泽万民的神物,却又是出自他手。
你说他仁德,他却又能于谈笑风生间,揪出陈松那样的巨贪,掀起一场官场地震。
你说他只懂内政,可北境战场上,仅仅一个“破”字,便能指导霍问涛,打出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奇迹大捷。
工部尚书钱振抚着自己的胡须,一脸感慨地说道:“陛下之智,已非我等凡人所能揣度。其于格物之学的造诣,老夫钻研一生,亦不及万一。”
户部尚书杜景之也连连点头,他拍着自己身前的一个小算盘,眼神狂热:“何止格物!陛下于经济之道,更是天纵奇才!‘皇家产业司’成立至今不过一月,其盈利,已足够支撑北境大军半岁用度!半岁啊!这是老夫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就连之前一直对赵明澈颇有微词的太傅公羊弘,此刻也是一脸的复杂。
他长叹一口气,说道:“老夫……看走眼了。陛下于游戏之中,便能洞察人心,揪出奸佞,此等‘由小见大,明察秋毫’的圣君之德,老夫活了七十年,闻所未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心中的敬畏就越深。
他们发现,他们对陛下的每一次判断,最终都被证明是错误的,是浅薄的。
陛下的每一次举动,看似随意,甚至有些荒唐,但事后回看,却都像是一步精妙无比的棋,每一步,都落在了最关键的位置上。
裴潜听着众人的话,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和郑重。
“诸位,”他沉声道,“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
“我们总是试图用我们自己的认知,去揣测陛下的圣意。”
“可事实证明,陛下的境界,早已远远超出了我等的想象。”
“我们就像是夏虫,不知冰雪之寒。我们就像是井蛙,不知江海之阔。”
他环视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不能再让陛下的深意,因为我等的愚钝而被曲解,被延误!”
“那……依裴相之见,我等该当如何?”公羊弘问道。
裴潜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的提议。
“我们,需要‘学’。”
“学?”
“没错!”裴潜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我们要学习!要研究!要将陛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甚至每一个眼神,都记录下来,反复揣摩,深入研究!从中领悟那足以经天纬地的无上智慧!”
“我提议,由我等牵头,成立一个非官方的集会。此会不涉朝政,不谈党派,只有一个目的——专门研究和解读陛下的言行,并将其编撰成册,以供我等时时学习,时时自省!”
这个提议,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
自古只有臣子写文章,供皇帝学习。
何曾有过,大臣们要成立一个组织,来“学习”皇帝的?
然而,在经历了这一系列事件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裴潜的这个提议,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老夫附议!”工部尚书钱振第一个站了起来,“陛下的格物之学,博大精深,若能窥得一二,老夫死而无憾!”
“臣……附议!”杜景之也激动地站了起来,“若能学得陛下理财之道的半点皮毛,我大夏国库,何愁不充盈?!”
公羊弘犹豫了片刻,最终也缓缓站起,对着裴潜深深一躬:“裴相此言,乃是为国为民之大计。老夫,心服口服。”
于是,就在这个深夜。
大夏王朝历史上,一个最为神秘,也最为高端的非官方组织,悄然诞生了。
裴潜为这个组织,起了一个名字。
“既然是为研究陛下之圣行,领悟陛下之智慧,那此会,便名为——‘澈学研究会’!”
“澈”,取自当今天子赵明澈的“澈”。
“澈学”,便是研究陛下的学问。
不仅如此,裴潜还提议,要将他们研究的成果,编撰成册。
“此书,当名为《陛下圣行录》,”裴潜的声音里充满了神圣感,“书中将详细记录陛下登基以来的每一件‘神迹’,以及我等从中领悟出的微言大义,以供后世景仰,万代传颂!”
当晚,丞相府的书房内,大夏王朝的几位权力巨擘,就像是一群刚刚入学堂的蒙童,第一次,以学生的姿态,开始了他们对“澈学”的艰深研究。
他们研究的第一个课题,就是那句著名的——“能动手,就别吵吵”。
而此刻,被他们奉为“圣人导师”的赵明澈,正躺在床上,为一件事情而烦恼。
明天,该找个什么理由,才能名正言顺地,翘掉早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