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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直升机穿过云层时,二月把丝绒盒子拍在一月腿上。婚纱裙摆沾的停机坪灰尘簌簌落下,混着她指尖的烟味在舱内凝成呛人气息——像福利院锅炉房的煤烟裹着铁锈,总在冬夜里钻进门缝。

“‘蓝火焰’的买家催了三天。”二月指甲敲着盒面,目光扫过一月锁骨处被铜钥匙硌出的红痕,“你在停机坪玩的‘月下婚纱’,差点让整队人殉情。”她顿了顿,指尖加重力道,“对那个警察动恻隐了?”

一月正擦婚纱上的鞋印,纸巾晕开的灰黑像十年前爬栅栏蹭的锈迹。“那群人盯了半个月,”她把纸团砸进垃圾桶,声音漫不经心却没抬眼,“你觉得我会拿‘蓝火焰’和所有人的命开玩笑?”

二月嗤笑,摸出泛黄照片拍在盒旁。福利院铁门前,扎羊角辫的一月正往栅栏缝塞铜钥匙,旁边蹲着重伤的二月——十三岁岁的她手腕缠着脏布条,是前一天帮四月抢钥匙被栅栏划破的。

“当年你为了偷回被院长没收的钥匙,在锅炉房躲了整夜,”二月指尖点着照片里的栅栏尖刺,“也是这么说的。要不是我翻墙拖你,你早成煤炉灰了。”

一月突然笑了,伸手去够照片,被二月猛地抽回。她顺势扯出锁骨处的铜钥匙搭扣,齿痕在月光下泛冷:“要我给你磕头?”指尖碾着钥匙齿痕,“我从小狼心狗肺,当年烧死了,现在也省得听你念叨。”

二月眼神沉了沉,点烟的火苗映着腕骨旧疤:“我不稀罕谢。”烟圈打在婚纱裙摆上,“只是怕你忘了,当年在锅炉房找到你时,你攥着这钥匙,指甲缝全是血——别让它到头来,只配戳警察的膝盖窝。”

一月攥紧钥匙,掌心被硌得发疼。雪夜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二月把冻僵的她从煤堆拖出来,自己淌血的手腕却死死攥着钥匙,说“院长说这是废铁,我看不是”。

“知道了。”她别过脸看舷窗,云层被螺旋桨搅成碎棉絮,“降落前提醒我换衣服。”

二月把旗袍扔过去,领口盘扣撞在丝绒盒上,闷响像当年在锅炉房用砖块砸煤块的动静。一月瞥着旗袍上的缠枝莲:“四月的吧?她就爱花哨玩意儿。”

“你们俩脸一个模子刻的,谁管什么路子?”二月碾灭烟蒂,“总比穿婚纱见买家强——难不成鞠躬说‘谢谢惠顾’?”

一月扯过旗袍,铜钥匙勾住纱质裙摆扯出细痕:“那真得谢你,没让我光着屁股跑。”

“你想光屁股跑也成,”二月斜睨她,“别说认识我就行。”

“请你以光速消失,大姐。”

一月解婚纱拉链时,勾住的纱痕突然绷断。细碎纱线飘落在旗袍上,缠在缠枝莲绣线里——像当年锅炉房里,她俩的围巾被煤炉火星烧出的毛边。

“抓紧换,还有五分钟降落。”二月敲舱壁的节奏越来越急,是福利院约定的“警戒信号”,当年院长查房,二月总这样敲床板。

一月套旗袍的动作顿了顿。盘扣蹭过锁骨红痕,疼得她倒吸气——十年前在栅栏缝卡太久,这里也留过相似的疤,是许砚用偷藏的药膏抹好的。薄荷味混着福利院消毒水,竟和此刻的烟味重合。

“四月说买家在M国等,”二月突然开口,“但她黑进监控,看见‘启星基金会’的人也往那边赶。”

一月系盘扣的手猛地收紧。最后一颗盘扣卡在第三根肋骨,和当年戚九月用藤条抽的瘀伤位置一模一样。“戚九月果然把消息卖给了基金会。”她盯着缠枝莲,花瓣尖的金线被磨得发亮,是四月总摩挲的地方。

耳机里炸出四月的尖叫:“姐!许砚的车在追航线!换方向往河边开——别和他较量!”

一月拍驾驶员的肩:“降高度,贴江面飞。”

螺旋桨掀得江面起白雾,她扯过婚纱裙摆,打火机“咔哒”跳出火苗。许砚的车停在大桥中央,远光灯穿透雾层扫过来,他挡风玻璃后叩方向盘的动作,像在敲急促的密码。

“你疯了?”二月扑来抢打火机,被一月躲开。婚纱蕾丝触到火苗,卷出的火星像锅炉房煤堆里的火舌。铜钥匙被烤得发烫,一月攥得更紧。

“旧衣服,留着碍事。”她的声音裹在风声里,视线没往桥下看。火焰吞噬月光银辉,也烧掉裙摆上许砚追捕时蹭的泥痕。她突然想起停机坪上他攥头纱的样子,掌心白纱皱得像揉碎的花,指缝漏出的月光,和此刻江上火光同色。

直升机擦桥底飞过时,她扬手将燃烧的婚纱推出去。火团坠向江面的瞬间,许砚推开车门冲过来的身影在雾里晃了晃——那伸手去接的动作,隐约中和十年前在福利院栅栏外接她扔出的铜钥匙时一模一样。只是这次,他接住的只有袖口的火星,像枚烫人的问号。

“许警官,”一月对着麦克风轻嗤,目光仍落在前方的雾里,“你的‘念想’,我…烧了!”

火焰灭成白烟时,二月指着仪表盘:“基金会的快艇在下游堵着!船头探照灯往这边扫——他们架了机枪!”

一月扯掉烧剩的婚纱,露出缠枝莲旗袍。铜钥匙烫得能烙印子,硌在第三根肋骨上像道疤。“告诉四月,”她把丝绒盒塞进旗袍内袋,金属棱角顶在腰侧像块冰,“让买家改在废弃码头交易,就说‘货用火烧过,更纯’。”

“姐,许砚的车冲下江岸了!他要开快艇追……”四月的声音混着键盘声。

一月望向后视镜,大桥车灯沿江岸疾驰,像条追火焰的狗。她笑了,捻起旗袍上的缠枝莲金线——四月绣了三个月的花样,针脚里藏着福利院的铁锈粉,被火烤过的空气一吹,飘出点煤烟味。

“让他追。”她拽过二月腰间的枪别在旗袍侧缝,“正好,借许警官的枪,试试基金会的水有多深。”

驾驶员打舵避开桥墩,旗袍开衩扫过舱壁,金线在月光下划亮痕——像当年她攥着铜钥匙,在福利院墙面上划的印子。只是这次,身后没有要躲的藤条,只有被火焰烧软的风,裹着铜钥匙的冷光,往废弃码头去了。

一月指尖顿在金线处,想起旗袍内衬的硅胶面具——四月出发前塞的,边角沾着绣线,和福利院手工课的布料一个质感。“四月,”她扯了扯嘴角,掌心被钥匙硌得疼,“把‘铃木奈’的脸调出来,就用她去年在东京穿和服那张——基金会该给老熟人面子。”

四月顿了顿,键盘声乱了半拍:“这个身份用不了了。你在停机坪用它骗过监控,现在……铃木奈正被基金会堵在港口咖啡馆。”

二月指尖猛地敲出三组急促的点——不是警戒信号,是福利院“计划作废”的暗号。当年偷钥匙被院长堵在锅炉房门口,二月就是这样敲煤堆发信号,声音混着煤块滚动的闷响,像在数剩下的心跳。

“还有个法子。”四月的声音稳下来,“座位下有黑色帆布包,里面是飞行员制服和男士假发。你换衣服时,我黑进码头监控造个‘维修人员’身份——快点,许砚的快艇离你们只剩两公里了。”

一月弯腰摸包,旗袍开衩的金线勾住金属扣,第三根肋骨处一阵发麻。像当年被戚九月的藤条抽到同一个位置,又麻又疼,而许砚塞的药膏,薄荷味凉得像此刻江风。帆布包拉链拉开,黑色假发蹭过指尖,和福利院后巷的狗尾巴草一样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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