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司机猛打方向盘,车斗里的桶装水滚得叮当作响,有桶撞裂了缝,水流在地面上漫开,让紧随其后的出租车瞬间打滑,车身在湿滑的水泥地上转了半圈,差点撞上逆向冲来的货车——货车司机正探出身子狂按喇叭,车头上的“超宽”警示牌被风吹得噼啪作响,车厢里的钢管随着急刹撞在栏板上,发出震耳的闷响。
中间车道的校车最是惊险,黄色车身在车流里像条灵活的鱼,司机踩着刹车在两辆并行的车中间钻缝,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里,混着孩子们被颠得撞在座椅上的惊呼。有辆小轿车为了躲它,硬生生冲上了人行道,后视镜刮过隧道壁的瓷砖,碎片像冰雹似的砸在后面的皮卡上。
皮卡后斗里的钢筋没捆牢,随着车身的颠簸一根根滑出来,斜斜地戳向空中,差点刺穿前面越野车的底盘。越野车司机骂着脏话加速,车尾甩出的泥水溅了紧追不舍的警车一身,许砚握着方向盘猛打方向,警笛在混乱的轰鸣里时断时续,像只被激怒的蝉。
最末尾的邮政车被落下了半个车身,绿色的车厢在车灯里忽明忽暗,司机死死盯着后视镜——后面的车正一辆接一辆地加速,车距近得能看见前面车屁股上的划痕,有辆红色跑车甚至从逆向车道冲了过去,引擎声尖利得像要划破隧道顶的水泥层。
整个隧道成了沸腾的铁盒子,车与车的摩擦声、喇叭的嘶吼声、零件坠落的脆响混在一起,被顶头的风声裹着撞向出口,连岩壁都在这密集的震动里微微发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狂奔的钢铁洪流撕开一道口子。
就在这时,一月和四月耳麦里的对讲机突然爆鸣,师朝孑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劈进来:“所有人立刻下车!躲到车后或车底趴下!重复——”
话音未落,直升机探照灯突然在隧道中央炸开强光,紧接着传来“咻咻”的破空声。四月猛地踩下刹车,车身在积水里滑出半米,她拽着一月扑向车底的瞬间,看见数枚火箭弹拖着尾焰掠过车顶,精准命中刚才校车钻过的缝隙,岩壁轰然坍塌的烟尘里,混着孩子们骤然拔高的哭叫。
许砚的警车被气浪掀得侧倾,他抱着师朝孑滚到货车底下,钢筋摩擦的锐响贴着头皮飞过。透过车底的缝隙,他看见那辆红色跑车被气浪掀到空中,零件像雨点似的砸在水面上,而原本在跑车里的司机,此刻正手脚并用地往邮政车底下爬,公文包在水里拖出长长的黑痕。
“是反坦克火箭筒。”师朝孑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许砚手背敲出摩斯密码,“他们想封死整个隧道。”
车底的积水漫过脚踝,带着铁锈味往靴筒里钻。四月攥着枪的手指在颤抖,不是因为怕,而是刚才扑过来时,衣兜内侧的铁皮青蛙硌在腰侧,发条被震得“咔哒”作响——像极了南山雪地里,许砚呵着白气说“等结案了带你看日出”时,她攥紧青蛙的动静。
隧道顶的水泥块还在簌簌往下掉,砸在车身上发出闷响。一月突然拽了拽她的战术服,朝右侧努嘴——那辆“新手上路”的车旁,刚才被拽下车的女司机正蜷缩在护栏边,怀里死死抱着个湿透的帆布包,包角露出半截乐高包装盒。
车底积水漫过脚踝,四月摸了摸师朝孑的衣领,指尖沾到的血混着泥水发黏。她突然拽过旁边那具刚被击毙的雇佣兵尸体,夜视镜后的目光扫过对方肩头的蛇形纹身、磨破边角的战术手套,还有靴筒上沾着的特殊泥土——那是隧道外才有的红砂。雨还在疯长,隧道深处的黑暗里,水滴坠落的回声混着远处引擎轰鸣,像支走调的倒计时钟。车底积水漫过脚踝,铁锈味顺着靴筒往上钻,四月攥枪的手指因用力泛白——不是怕,是衣兜内侧的铁皮青蛙被震得“咔哒”响,像在重复南山雪地里那个未说破的约定。
隧道顶的水泥块还在簌簌往下掉,砸在车身上发出闷响。一月突然拽了拽她的战术服,朝右侧努嘴——那辆“新手上路”的车旁,女司机正蜷缩在护栏边,怀里死死抱着个湿透的帆布包,包角露出半截乐高包装盒。女人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在雨雾里亮了又暗,信号格始终是刺眼的红色,她急得用手机砸了下地面,哭腔混在雨声里:“怎么没信号啊……”
“脱衣服。”四月突然拽过旁边雇佣兵的尸体,夜视镜扫过对方肩头的蛇形纹身、磨破的战术手套,还有靴底沾着的隧道外红砂。金属扣碰撞声在空荡车底格外刺耳,师朝孑挑眉没多问,反手扯开被硝烟熏黑的衬衫。许砚立刻反应过来,俯身拽下尸体的作战服丢过去,指尖擦过对方冰冷的皮肤时,听见远处直升机的轰鸣又近了几分。
潮湿空气里,布料摩擦声混着枪声。四月给师朝孑套衣服的动作快得像拆解炸弹:袖口卷到小臂(她用钢笔水混着血草草画了纹身),腰带斜挎得和尸体生前分毫不差,连战术靴鞋带都系成同样的双环结。“他们查同伴会拍左胸狗牌,力度别错。”她扣上面罩时,镜片后的眼神锐得像刀,“还有,少说话——这伙东欧人里混了个会说中文的‘翻译’,听着点。”
师朝孑喉间闷哼回应,拖着“伤腿”往阴影里挪。远处传来俄语呼喊,他粗声应了句“还活着”——那是从尸体通讯器里扒来的口头禅。两个雇佣兵迎上来,其中一人果然拍他左胸,师朝孑按约定力度回拍,指腹触到狗牌时,听见对方用生硬的中文嘟囔:“谢廖沙,快点,‘老鬼’等着检查呢。”
“老鬼?”师朝孑心头微凛,这名字显然是给那个中文使用者的代号。他垂眼掩住冷光,跟着往隧道深处走。四月躲在货车轮胎后,手指扣紧扳机——她算准这些人只认装备暗号,却没算到会突然让“谢廖沙”去检查炸毁的SUV残骸,更没料到那所谓的“老鬼”就站在残骸旁,正用审视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走近的人。
阴影里,“老鬼”突然伸出手抓住师朝孑手腕,粗糙的指腹按在伪造的纹身上。这人穿着和其他雇佣兵一样的作战服,却说着流利的中文,尾音带着点北方口音:“谢廖沙的蛇纹身是纹在动脉上的,你这……”他指尖猛地用力,“怎么连血管走向都不对?”
师朝孑呼吸骤停的瞬间,四月扣动了扳机。
枪声在隧道里撞出回声的同时,师朝孑顺势矮身,手肘撞向“老鬼”裆部。对方闷哼着弯腰的刹那,许砚已从车底滚出,枪托砸在另一个雇佣兵后脑。三秒之内,两具尸体重重砸进积水,溅起的水花打在师朝孑面罩上,混着他额角渗出的冷汗往下淌。
“走!”四月拽着师朝孑往SUV残骸后躲,许砚紧随其后。直升机探照灯突然扫过来,三人瞬间缩在扭曲的金属架后,听着光束在地面织出死亡网。“他们在清场。”师朝孑扯下面罩,额角的血滴在伪造的纹身上,晕开片模糊的红,“火箭筒炸塌了中段,现在想封死两头——那‘老鬼’不是普通雇佣兵,刚才他摸我手腕的力度,是在查脉搏频率,像受过特殊训练。”
许砚突然拽住四月手腕,她耳后那截旧疤在光线下格外清晰——和“贺加贝”被蛋糕叉子划伤的位置分毫不差。“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
四月没应声,指尖在铁皮青蛙上又拧了半圈。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哭叫,是刚才校车被埋的方向。她突然扯开战术包,甩出三枚破片手雷:“许警官,要么现在问清楚,要么跟我们炸出条路。”
师朝孑已重新戴上面罩,正用通讯器调试频率:“三分钟后,我引开探照灯。”
许砚看着四月眼里映出的火光,突然想起南山雪地里,“贺加贝”把冻红的手塞进他口袋时,指尖也是这样带着点凉的狠劲。他松开手的瞬间,四月已拽开手雷保险栓:“SUV油箱还有剩的,够烧三分钟。”
三秒后,三人分头行动。许砚往隧道口扔烟雾弹的同时,师朝孑用俄语朝直升机呼喊,故意暴露位置。探照灯猛地转过去的刹那,四月将手雷抛向SUV残骸——火光冲天而起的瞬间,她仿佛听见铁皮青蛙又响了一声,像在为那个南山上的日出,提前数着倒计时。而护栏边的女司机终于放弃了拨号,抱着乐高盒子缩成一团,听着远处的爆炸声,在心里默默数着自己能活到天亮的概率。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在雨雾里亮了又暗,编辑框里“宝宝,妈妈……”的字迹被泪水晕开。刚要按下发送键,掌心突然传来剧烈震颤——不是手机的震动,是地面深处滚来的轰鸣。
“手榴弹!”许砚的吼声劈碎雨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