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璟珩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后,仿佛也带走了客厅里所有的空气,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压得人胸口发闷。
他最后那句冰冷决绝的话,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个人的心上,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震得在场三人半晌都无法动弹,只剩下粗重或压抑的呼吸声。
最先崩溃的是许之绫。
她脸上最后那点强撑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身体猛地晃了一下,纤细的手指死死抠住沙发华丽的丝绒扶手,才勉强支撑住自己没有瘫软下去。
她所有的骄傲、精心维持的体面、层层包裹的算计,在祁璟珩那句毫不留情、甚至带着羞辱意味的“商业切割”面前,被彻底击得粉碎,片甲不留。
这早已不是单纯的情感拒绝,这是将她许之绫,连同她背后的整个许氏家族,都踩在脚下公然羞辱!
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不再是之前那种收放自如、我见犹怜的表演,而是真正源于心碎、屈辱和彻底绝望的奔流。她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不住的、小动物般的呜咽。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她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滔天的不甘和怨恨,“对我这样……”
“逆子!这个六亲不认的逆子!”祁峥嵘的胸膛像风箱一样剧烈起伏,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
他一把挥开秦芸试图搀扶的手,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在宽敞的客厅里暴躁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要将脚下的名贵地毯踏穿。
“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他连祖宗家业都不要了!撤回合作?他说得轻巧!这背后是多少亿的损失?是多少人脉关系的断裂?他脑子里到底进了什么水!”
秦芸的眼圈也早已通红,看着眼前哭得几乎晕厥的许之绫,再看看暴怒的丈夫,心里又气又痛,五味杂陈。
她走到许之绫身边,将她颤抖的身体轻轻揽住,拍着她的背安抚,声音带着哭腔:“好孩子,不哭了,不哭了啊……是璟珩他混蛋!他不是个东西!让你受这么大委屈…伯母心里都明白,伯母一定给你做主!”
说着,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依旧怒气冲冲的丈夫,平日里温婉柔和的眉眼此刻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峥嵘!事到如今,你看不出来吗?我们再怎么逼他、骂他都没用了!璟珩这次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问题的根子,根本就不在之绫这儿,全在那个我们连影子都没摸着的女人身上!”
祁峥嵘猛地停下脚步,阴鸷锐利的目光射向妻子。
秦芸擦了擦眼角的泪,语气斩钉截铁:“他不是拼了命也要护着那个狐狸精,不让我们知道她是谁吗?好!那我们就自己动手,把她揪出来!我倒要睁大眼睛看看,究竟是哪个山沟洞里修成了精的货色,能把我儿子迷得连祖宗姓什么都忘了!只要找到了她,我不信璟珩还能像现在这样嘴硬!总有办法让她自己滚蛋!”
许之绫听到这里,哭声骤然一停。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妆都花了的脸,湿漉漉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一丝绝处逢生的微光。原本已经彻底熄灭的希望和恶毒的算计,似乎又被这番话重新点燃了。
她反手紧紧抓住秦芸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肉里,声音因激动和哭泣而断断续续:
“伯母……您……您说的是真的吗?真的……真的可以找到她吗?”
秦芸重重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眼神冰冷而坚定,看向丈夫:“峥嵘!动用你所有的人脉,去查!仔仔细细地查!璟珩身边最近几个月接触过的所有女人,从公司高管到端茶送水的,一个都不要放过!我就不信,他真能有通天本事,把一个大活人藏得一丝不漏!”
祁峥嵘阴沉着脸,胸膛依旧剧烈起伏,但眼中的暴怒渐渐被一种冷酷的算计所取代。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一场由震怒的母亲主导,得到了父亲默许和支持,旨在将那个隐藏的“祸水”挖出来并彻底清除的风暴,就在这栋弥漫着茶香、泪水和愤怒的奢华老宅里,正式酝酿成型。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顶层公寓里。
玄关处传来极其轻微却清晰的“咔哒”一声,是智能门锁识别主人指纹后自动开启又合上的声响,精准地打破了深夜里无边无际的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