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石壁渗着刺骨寒意,赵太傅负手站在铁栏外,猩红的目光盯着栏内瘫坐的孙茂,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孙茂!你就这般缺钱?为了这点私利,竟做下这等糊涂事,毁了老夫数年筹谋,你真是死不足惜!”
孙茂猛地膝行几步,双手抓着冰冷的铁栏,涕泪混着脸上的污垢往下淌,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救我啊太傅!我真的是被陷害的,是有人故意做了局!你一定要相信我!”
“被做局?”赵太傅猛地踹向铁栏,震得栏杆嗡嗡作响,怒斥声在牢房里回荡,“谁有这能耐做你的局?人证物证样样齐全,连账簿上的字迹都分毫不差,如此滴水不漏,你让我怎么信?让陛下怎么信?”
“我……我实在不知啊!”孙茂瘫坐在地,绝望地捶打着地面,指节磕得血肉模糊。
赵太傅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去,语气冷得像冰:“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无用。陛下既已查到这地步,你那伙人怕是保不住了,你们自求多福吧,我也无能无力。”他顿了顿,眉头拧成死结,低声自语,“若真如你所说,是端王一派设的局……他们何时竟有了这般能搅动朝局的人物?”
传旨太监的声音穿透御书房,也传遍了整个朝堂——陛下念及孙茂是两朝功臣,且年事已高,免去其死罪,改为罢官流放;其余牵连的旧党官员,亦依罪论处。
旨意下达那日,天阴得有些沉,往日里因贪腐案吵得沸沸扬扬的朝堂,竟难得地安静下来。官员们垂首立在殿中,无人再敢多言,只悄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站在列中的赵承业——他一身朝服依旧齐整,脊背却比往日弯了几分,眼底是掩不住的颓败。
这场风波,终究以旧党的惨败收场。孙茂这员心腹被流放,半数旧党官员落马,赵太傅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网,一夜之间断了大半,再也没了往日能与其他派系分庭抗礼的底气。散朝时,他独自走在宫道上,风吹起袍角,竟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而耿府的凉亭里,耿子玉正给沈慕白斟茶,笑道:“如今朝局肃清,总算能安心赏这晚春景致了。”沈慕白望着杯中舒展的茶叶,眼底带着浅浅笑意:“这只是开始,往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凉亭内的茶香还在萦绕,耿子玉听到沈慕白的话,指尖轻轻叩了叩石桌,语气多了几分凝重:“你说得极是——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太傅在朝中经营数十年,即便折了孙茂和半数旧党,暗中定然还藏着人脉与势力,新党绝不能掉以轻心。”
耿明桓恰好从廊下走来,闻言接过话头:“昨日吏部核查官员履历,发现有几位看似中立的官员,早年曾受过赵太傅举荐之恩,如今虽未被牵连,却难保不会在日后暗中掣肘。”
沈慕白放下茶盏,目光落在亭外渐落的夕阳上:“看来我们得提前布局。一方面要盯着赵太傅的动向,防止他暗中联络残余势力;另一方面,得尽快将空缺的职位补上,换上真正能为朝廷效力、立场坚定之人,才能彻底稳住朝局。”三人相视一眼,原本因朝局暂歇而生的轻松,又添了几分未雨绸缪的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