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小说《西域烽烟录:情劫》以其精彩的情节和生动的人物形象吸引了大量书迷的关注。本书由才华横溢的作者“燕恒秋”创作,以刘汉云蒋溪柔的冒险经历为主线,展开了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96476字,喜欢阅读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
西域烽烟录:情劫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漠北的风已带了凛冽之意,卷着枯黄的草屑掠过连绵的篷帐,在新鞣的牛皮帐面上刮出细碎的声响。蒋溪柔立在帐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羊皮绳——那绳上曾系着乐儿的小银铃,此刻铃儿随孩儿留在小姨处,只剩绳结还带着点余温。她正思忖着待贪狼归来,该如何开口求他庇护乐儿,身后忽传来一阵迟缓却沉稳的脚步声,不必回头,便知是贪狼的母亲。
老妇人脊背佝偻如老松,肩上搭着块磨得发亮的羊毛披巾,深陷的眼窝中,目光仍如当年般锐利,似能洞穿人心。蒋溪柔见了她,耳畔竟不由自主响起皮鞭破空的脆响——那些年她初入须卜氏部落,只因多说了句汉话,或是骑射时慢了半拍,便会被老妈妈按在帐前的木桩上抽打,连哭嚎都要被斥为“汉家小儿的脓包模样”。是这位老妇人用最严苛的法子,逼着她学匈奴的规矩、练匈奴人的本事,甚至逼着她忘了自己曾是汉地女子,只当自己是草原的一份子。
“阿提拉呢?”老妈妈的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帐内,声音哑得像被风沙磨过的铜铃,虽早从族人处知晓蒋溪柔是独自回来,语气中仍带着几分确认。
蒋溪柔听到乐儿的匈奴名,唇边牵起一抹浅淡却真切的笑意,这笑意似能驱散些许秋寒:“老妈妈放心,阿提拉在安全的地方待着,只等他父亲传话,我便立刻带他来见您。”
“好,好。”老妇人干瘪的面颊微微牵动,眼角的皱纹挤成了沟壑,却难得透出几分暖意,“利口能回族人身边,总比在汉地颠沛流离好。”她口中的“利口”,是蒋溪柔在匈奴部的名字,意为“草原的百灵鸟”,当年还是老妈妈亲自为她取的。
蒋溪柔心中一热,上前轻轻扶住老妇人的胳膊——她的手臂枯瘦如柴,却仍带着几分力量。她知道,自己虽生着汉人的黄皮肤、黑头发,在这位严苛的老妈妈心中,早已不是外人;乐儿虽是混血,也定能在此得到安稳,不必受半分委屈。这正是她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事。“我们回帐吧,老妈妈,外面风大。”
贪狼在族中地位仅次于须卜铁勒族长,他的帐幕便搭在族长大帐西侧,地势高敞,既能望见草原的动静,又能避开凛冽的北风。帐前的松木桅杆是贪狼亲自从百里外的山林中挑选的,笔直坚硬,顶端还挂着面绣着狼头的黑色旗帜;帐身的牛皮是族中妇人用羊油反复鞣制的,油亮光滑,连边角的针脚都缝得齐齐整整,细密如鱼鳞,一看便知是用了心的。
蒋溪柔望着这崭新的帐幕,心中却泛起一阵酸楚——原先的旧帐,在琢邪山那场屠杀中被汉军付之一炬,那日她抱着尚在襁褓的乐儿,在火光与厮杀声中奔逃,回头望见自家帐幕被烈焰吞噬时,只觉得天塌地陷,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如今见这新帐,虽气派,却也勾连着不堪回首的过往。
正怔忡间,帐帘被人从内掀开,一个身着鹿皮长裙的女子弯身走了出来,见了蒋溪柔和老妈妈,脸颊立刻飞上两抹红霞,像是草原上初开的胭脂花。这女子年方十八九,眉眼温顺,身段窈窕,手中还攥着半件未缝完的鹿皮上衣,针线上挂着彩色的羊毛线,显然是正在做活。
“这是媚儿,贪狼的新妻。”老妈妈拉过女子的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满意,又对媚儿道,“快见过利口,她是贪狼的故人,也是阿提拉的母亲。”
媚儿忙放下针线,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躬身行礼,声音柔得像草原的春风拂过青草:“利口姐姐一路辛苦,快进帐歇息。灶上刚炖好的鹿肉,还热着呢,吾去给您盛一碗。”
蒋溪柔跟着她们进了帐,帐内暖意融融,中央的火塘里燃着松木,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肉香与羊毛的气息。她在铺着羊毛垫的木凳上坐下,指尖却微微发颤——她早该想到,贪狼镇守漠北这些年,身边怎会一直空着?只是泽林送她回来时,半句未提此事,让她此刻面对这位新妇,心中竟有些无措。
媚儿端来一碗鹿肉汤,汤色乳白,上面飘着几片翠绿的野葱。蒋溪柔舀起一勺,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腹中,却压不住心头的惊讶——这惊讶并非源于嫉妒,反倒像一块悬了许久的石头落了地。她忽然明白,自己当年对贪狼的那点倾慕,不过是少女初遇英雄时的懵懂痴想,早被这些年的颠沛流离磨淡了。如今她心中所求,唯有乐儿能平安长大,至于自己,能有一方安身之地,守着平静日子便够了。
“阿提拉快回来了,往后帐里又多一口人,热闹。”老妈妈喝着肉汤,说起孙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媚儿闻言,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才微微隆起,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她的眼中满是温柔:“往后阿提拉就是哥哥了,贪狼若是知道,定会欢喜得睡不着觉。”
蒋溪柔望着她温顺的模样,忽然想起贪狼的前妻梁晓慧——当年梁晓慧也是这般性子,说话轻声细语,做活细致妥帖,深得贪狼疼惜。她放下汤碗,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草原的勇士多子嗣,原是族中的幸事,老妈妈往后也能多享天伦之乐。”她暗自庆幸,媚儿性子和善,不曾将她视作敌人;如今她走投无路,最忌与人结怨,这般和睦的局面,已是万幸。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蒋溪柔便被帐外的动静吵醒——是媚儿的母亲和弟弟在搭临时的小帐。原来媚儿的父亲当年因不满汉军屠杀族人,率部报复,却不幸战死,只留下寡妻和幼子。贪狼念及姻亲之情,便让他们在自己帐边搭帐,也好就近照料,待媚儿的弟弟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后,再为他寻一门亲事,让他撑起自家的门户。
蒋溪柔走出帐时,见贪狼的族人正帮着搬运毡毯和木桩,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并无半分嫌弃。她心中暗自赞叹,贪狼不仅打仗勇猛,处理族中事务竟也这般周全,能将三代人的关系协调得如此和睦,难怪能在族中威望甚高。
这日上午,老妈妈提议为蒋溪柔缝几件匈奴衣裳,媚儿立刻应和,还拿出自己珍藏的彩色羊毛线和鹿皮。三人围坐在火塘边,分工协作:老妈妈负责裁剪,她的眼神虽不如当年,却依旧精准,手中的骨剪起落间,鹿皮便成了合身的衣料;媚儿负责刺绣,她的指尖灵巧,飞针走线间,衣料上便绽出朵小巧的狼头纹样,狼眼用黑色的羊毛线绣成,栩栩如生;蒋溪柔则负责穿针引线,做些简单的缝合活计——她的针线功夫远不及媚儿,连老妈妈都忍不住指点了几句,让她缝得再密些,免得日后开裂。
蒋溪柔暗自叹气,只盼着自己的活计能过老妈妈的眼,别又招来斥责。三人说说笑笑,从日出忙到日落,当最后一针缝完时,帐外的天色已染上了橘红。
蒋溪柔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件新衣——鹿皮呈浅棕色,领口和袖口绣着圈青绿色的草叶,腰间还留着系带的位置,大小正合身。她在老妈妈和媚儿的注视下换上新衣,刚站直身子,便见老妈妈眼中露出几分赞赏:“嗯,这般模样,才像个匈奴女子,没白教你那些年。”
这句话,比任何赞美都让蒋溪柔安心。她刚把换下的汉人布衫叠好,想收进随身的皮囊中,老妈妈却一把抢过,径直丢进了火塘。火苗“腾”地窜起,布衫很快被烧得蜷缩起来,冒出缕缕青烟。蒋溪柔心中微叹,却并未讶异——她早知道老妈妈不喜欢她穿汉人的衣裳,只是这件布衫是泽林的,如今化为灰烬,终究有些遗憾。
老妈妈盯着火塘中的布衫,直到它完全烧成黑灰,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媚儿见状,轻轻碰了碰蒋溪柔的肩膀,语气温和:“姐姐,吾来帮你扎辫子吧,匈奴女子都这般梳发。”
蒋溪柔点点头,在媚儿面前的羊毛垫上坐下。媚儿取来两根黑色的牛筋线,指尖轻轻拂过蒋溪柔的黑发,眼中满是赞叹:“姐姐的头发真好看,像极了墨玉,比族中最亮的黑宝石还要耀眼。”
蒋溪柔任由她梳理长发,心中却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这头黑发是她与众不同的标志,是她与乐儿血脉相连的证明。她想融入匈奴,想成为草原的一份子,却也不想完全丢掉自己的根。或许,她不必非选其一,既能做草原的利口,也能记得自己曾是汉地的蒋溪柔。
媚儿的手指灵巧,很快便将蒋溪柔的长发分成几股,正准备编辫子,帐外忽然传来小云娜清脆的呼喊:“利口姐姐!快出来看呀!族里的老画师在画画,画的都是你呢!”
蒋溪柔停下动作,望向老妈妈——帐内还有些未收拾的针线,她知道按老妈妈的性子,定不愿她此时偷懒。可老妈妈却摆了摆手,语气虽依旧严肃,却带着几分纵容:“去吧,看你这心不在焉的模样,留在这里也做不好活。记得早点回来,晚上还要为你接风。”
蒋溪柔心中一喜,谢过老妈妈,跟着小云娜快步走出帐。小云娜是族中猎户的女儿,拉着蒋溪柔的手,一路小跑着穿过营区,来到东侧的一片空地上。
空地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小马扎上,他的皮肤皱得像晒干的羊皮,脸上布满了沟壑,连双手都枯瘦得只剩皮包骨,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老人面前摊着一张刚剥下的鹿皮,鹿皮被四根木条撑开,平整地铺在地上。他手中握着一根炭条,正蘸着用植物汁液调成的颜料,在鹿皮上作画,颜料的颜色有红有黑,还有些草绿色,全是取自草原的天然色彩。
蒋溪柔凑上前,目光落在鹿皮上,心口猛地一缩——鹿皮上画的,竟是她这些年的人生历程,一笔一画,虽粗糙却传神。
第一幅画的是汉地梁家遭袭的场景:汉人的村落燃起熊熊大火,匈奴骑兵的身影在火光中穿梭,一个身着汉装的少女抱着一个婴儿,在乱军中奔逃,眼中满是惊恐。
第二幅画的是她初入匈奴部的模样:她穿着不合身的匈奴衣裳,站在帐前,身边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子(是梁晓慧),老妈妈正拿着皮鞭,站在她身后,神情严苛,而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匈奴男子(是贪狼)正望着她,眼中带着几分复杂。
第三幅画的是琢邪山的屠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汉兵的身影随处可见,匈奴族人的尸体倒在草原上,一个女子(是她)抱着一个孩童(是乐儿),躲在一块巨石后,眼中满是绝望。
第四幅画的是贪狼复仇的场景:贪狼率领匈奴骑兵,攻破了汉兵烽燧堡的营地,他手持长刀,刀锋上滴着血,身后是燃起的汉营,而她抱着乐儿,站在远处望着他,神情复杂。
最后一幅画的是她此刻归来的模样:她身着匈奴的棕色衣裳,扎着金色的发辫,张开双臂,迎着帐前的族人,族人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老妈妈和媚儿站在最前面,眼中满是欢喜。
“老画师说,这是利口姐姐的命,从汉地到草原,终究是要回家的。”小云娜指着最后一幅画,眼中满是雀跃,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似在为蒋溪柔感到高兴。
蒋溪柔望着那幅画,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老画师是好意,族人们也是真心欢迎她回来,可看着画中那抹金色的发辫,她却莫名感到一阵不安——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回家”吗?她回头望向小云娜,见她满脸欢喜,便压下心中的疑虑,对老画师微微躬身,声音温和:“多谢老画师,能得您这般描绘,吾备感荣幸。”
告别老画师和小云娜,蒋溪柔独自走回帐区。秋风掠过草原,卷起她的衣角,也吹乱了她的思绪。她想起泽林送她离开汉地时说的话:“姐,你总在逃,逃开汉地的纷争,逃开匈奴的规矩,可你若不认清自己是谁,到哪里都是漂泊。”她又想起刘汉云曾对她说的:“你既放不下汉人的根,又想融进匈奴的魂,这般矛盾,终究会困住自己。”
或许,他们说得对,她这些年看似在寻找安稳,实则不过是在逃避——逃避自己的身份,逃避内心的矛盾,逃避那些不愿面对的过往。可她真的能完全丢掉过去,只做草原的利口吗?望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蒋溪柔的心中,第一次生出几分迷茫。
帐前的狼头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似在诉说着草原的故事,也似在叩问着她的内心。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帐幕——不管心中如何迷茫,至少此刻,她有了暂时的安身之处,有了保护乐儿的希望。至于未来,或许等贪狼回来,等见到乐儿,一切都会有答案。
